惨叫平息后的大屋中……
气若游丝的瑞德死人般躺在地上，手脚不时颤抖一下，一副惨遭蹂躏的悲惨模样。
里斯特满意地绕着瑞德走了几圈，开心地东捏捏西摸摸，再翻开眼皮确认了几次……
终于，似乎很满意地拍拍手。
“没问题了。来，跟我出来看看太阳。”里斯特说完，不管翻着白眼颤抖的瑞德想表达些什么，一把把他抓起，扔出门外，丢在闪着金黄光辉的灿烂草地上。
“看吧，睁大眼睛看吧……这就是太阳。”里斯特背对着瑞德，得意地说着，照他的估计，应该是没问题了……吧。
但……怎么没声音？难道！
想到这边，里斯特回头确认一下，却发现瑞德缩成一团，恐惧地抱住自己的头。
虽然身上没有冒烟也没有焦斑，但万年的躲避，早已经让他的恐惧几乎变成了本能。
对于这画面，里斯特相当不满意啊。自己辛苦了这么久，要不是自己天赋异禀，这么庞大的圣力输出，就算是变态强的导师也做不到，他居然连试也不试……
“忠心的追随者，我命令你看！”里斯特来硬的了。
“遵命……”颤抖的瑞德以赴死的表情，缓缓放下双手，睁开了眼睛。
瑞德没发现自己血红的瞳孔已经变成了银白色……
“好亮啊……”
一双银白的兽瞳上，映照着阵阵金黄。
跟火光、神术、魔法不同。这是一种温暖的光辉……这就是这个世界的生命之源？我们恐惧厌恶的存在？瑞德呆住了。
在放下恐惧后，瑞德生平第一次晒太阳，第一次享受这个世界最公平的恩赐。之前虽然也可以在白天出门，但那是忍受着不恶心头晕的感觉硬撑着，现在……没想到这么温暖。
瑞德享受着，正面晒暖了，再晒背面，背面晒暖了，正面似乎又有点凉……似乎怎么晒都不够。瑞德没发现自己现在的表情是如此柔和……笑容与泪水第一次同时出现在这位孤独的血族脸上。
“你终于欢迎我了，好久啊……”
瑞德深情地对着他头上的伟大存在述说着，他这万年来的委屈，他万年来的仰慕，以及他此刻的感激……
至于旁边那位，十七年来理所当然享受着太阳的家伙，当然不能理解瑞德的感动与想法，他倒是觉得看起来满有趣的。
就他看起来，瑞德先是偷偷望上一眼，马上陷入震惊，接下来就是又哭又笑的转着圈，说着没人了解的话，连旁边已经围了一圈镇民都没人发现。
看着瑞德开始跪拜，里斯特还是忍受不住了。再次抓起瑞德丢回镇长大屋里，自己再慢慢走进去，包围的镇民自动分开一条大道，站在两旁一声都不敢吭。
不久前镇长大人的惨叫，让周遭的镇民都已经认为，这位牧师大人应该相当危险，再看到他把镇长像颗皮球似的随手一丢？也没人想站出来替镇长说些什么……没看到镇长笑得有多高兴吗？
“看也看了，晒也晒了，舞也跳过了。感想怎样？”里斯特走到满脸回味的瑞德面前，扬起下巴，表情很得意。
“真是太美妙了……”瑞德陶醉地说着……突然，他一清醒，张口就问：“主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是一个小小的改造实验，解说要花点时间，先坐下。”
里斯特和瑞德在一片破烂的客厅里，各自找了个位置坐下，瑞德满脸疑问地看着里斯特。
“首先，以后不要叫我主人了，听起来很不舒服，就叫……里斯特就好。”
“不不不，这样于礼不合，就算称呼名字也应该加称号……
“婀，冒昧问一下。主人，你真实的职称是什么？”在经过几项奇迹一样的事情后，瑞德再迟钝也不会认为里斯特只是个见习牧师。
里斯特骄傲地拍拍白袍，得意说︰“一天前升上的，见习牧师！”
“你想叫我里斯特见习牧师吗？这样好像也不错。”
一脸感觉相当良好的里斯特，直接被瑞德无视。
“那我叫您里斯特大人或直接称呼大人好了……”虽然语气平静，但事实上，瑞德相当吃惊，现在的见习牧师……真是太……太……变态了。
“都可以啦。”里斯特随便挥挥手，豪不在意，“重点是……你的身体。”
瑞德马上闭嘴坐好。
里斯特稍微用手划过瑞德四肢骨头的位置，思索道：“我在一开始观察你身体时就发现，你的体内有些黑色的能量，流动在骨头中，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但那种能量相当畏光，甚至只是被我用力注视一下，就有避开的动作……
“因此，我估计那应该就是血族怕光的主因。”里斯特肯定地一挥手。
“于是，我用强化版神圣光明，一寸一寸加持到你的骨头上，慢慢地把那些能量逼到你的脚底。”里斯特做着用力向下压的动作，表示这并不容易。
“接下来，就是不停的对你的骨头加持光明守护之类的强化神术，增加内部的圣力浓度，逼得那些特种能量越来越凝结……
“刚好前几天我才知道，这些特种能量，只要不停的压缩，是有可能结晶化的。
“于是，在不停的推挤、增压之后，黑色结晶出现了。
“相对较稳定的能量结构一出现，我马上
让它刺穿你的脚底移到了外面，跟手上早就准备好，最纯粹的圣力流混在一起。并靠着瞬间失压的膨胀，来达到平时不可能发生的非同源混合！”里斯特拍了下手，神色飞扬得意。
“当然，为了稳定住这团混和能量，灌的圣力可能多了点……所以灌回你体内的时候也许会有点痛，不过幸好……你体内的骨头被我强化了不少，没造成永久性的伤害，最后就是身体适应期的问题了。
“理论上，你的能量增强了许多……应该不会痛了，站起来试试看吧。”
说完，里斯特兴致勃勃的拉起瑞德，一挥手……请吧！
里斯特有点了解导师的心情了，实验不但很有趣啊，还能验证自己的假设，对实力的提升有不小帮助。
里斯特握了握拳，心底那颗有关创新的种子，开始发芽了。
而瑞德，他呆呆的一动也不动，手微微在发抖。
瑞德听得是心惊胆跳啊……那些黑色能量应该就是族中传诵的血能，是一种血族特有，只要生存得越久就能有越多的能量，一直只有血族内部生存数千年以上的族人，才能略微感受到。大人怎么看的到呢？瑞德马上又想到里斯特眼中射出的金丝……
似乎对眼前的大人来说，没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一般血族出生后，要积累数百年的血能，才有办法在日光下短暂外出……没想到，血能就是让他们痛苦的原因。
刚感慨一下的瑞德，又想到了刚刚的凶险……血能结晶化？移出体外？瑞德已经死了两次了。
至于原本也是能致死的圣力灌输，他已经来不及惊讶。
血能结晶化？
强大的二代血族，曾出现过一个天才，当时的大陆是一片战乱，他为了保障族群的安全，实验了血能结晶化，在一段时间内，他的确获得了强大的力量，以一己之力震摄住战争中的人类与巨人……以致战争不管如何发展，都没人敢招惹血族。但在战争结束后，这位天才在短短数天后，就因为能量失控而死……
其实他很早就失去对能量的控制，几年来，要不是因为需要他撑着身体震摄众强的责任，他早已死去。数年下来，人们看到的恐惧的只是一个空壳而已。
从此，在血族中，血能结晶化成为了拼死威吓的代表，而除了二代血族之外也没有一个血族能达到那个高度，但族规中还是规定了，禁止任何一个族人在非必要时研究血能的结晶化……
就在刚刚……瑞德只差一点就炸了。如果血能结晶移得慢了一点？能量挤压大力了一点、不稳了一点？除了爆炸，瑞德不知道自己还能有什么下场……
看着得意洋洋的里斯特，瑞德真的很想暴打他一顿，但先不论契约的问题，自己好像也打不赢。
“怎么了？试试看力量啊？”手摆在空气中半天的里斯特，看瑞德只是死死盯着他却不动手，有点不耐地催促。
“喔，好。”回过神来的瑞德一挥拳就砸向了里斯特，他心里实在是有太多惊吓与怨恨，需要发泄一下。
快，真的是快。瑞德其它还没弄清楚，只感到自己的速度是之前的两倍？三倍？痛苦不算白挨的，瑞德有点安慰的想。
“来的好！”里斯特并不在意，叫声好，挥拳就迎了上去。
交会的瞬间，瑞德就带着一串惨叫砸进了身后的墙里。
“嗯？好弱。”里斯特有点意外，理论上活了万年的老怪物，实力一向都超过普通的超阶强者才对啊？但刚刚那拳，快是很快……但力道似乎顶多比中阶魔兽强一些而已。
只跟魔兽和变态导师打过架的里斯特不知道，正常来说，魔兽的肉体力量大多比同阶的人类强上不少。人类能赢过魔兽，靠的是技巧与智慧，永远不会靠肉体力量，除了一对师徒以外……
“大人……你想杀了我吗……”瑞德从洞里爬出来，颤抖着拍了拍自己不再华贵的衣服。
“嗯……不是啦。我没想到你力量这么小……”里斯特抓抓头不好意思地说。
“我的力量小？”瑞德神色意外。自从他度过生命中第一千个冬季后，再也没碰过力量比他大的……人类。
怀疑的瑞德试了试自己力量后惊讶了起来，自己的力量是变弱了一些，但还是有高阶武者的力道，应该是变异血能的关系……但这影响不大，血族靠的一向是速度与黑暗魔法……糟！
瑞德暗道糟糕，慌张地试了试几个黑魔法，却更惊恐地发现……
用还是能用，但整个变了。什么法术都带着一股银亮温暖的圣力。
虚弱之触让自己浑身是劲，简直可以直接改名强壮之手……
黑暗视野让自己双眼发光，能看得好远，或许可以改名光明鹰眼……
邪恶寄生让自己体内多了一颗圣力种子，缓缓地释放圣力，好温暖好舒服，刚刚受的伤也好了，应该可以改名神圣种子……
没多久，瑞德发现他完了……
这些应该是神术吧？身为一个血族……
瑞德还在长吁短叹，抓着头发焦急，里斯特却又加了一把火，“圣力不要随便消耗，你现在还没办法累积圣力，如果用掉太多的话……我猜，混和能量会因为比例失调而分离，然后爆炸。”
瑞德保持着抓头的姿势，跪倒在地，不知道要向谁诉苦得好。
族人大概不会接受一个血族牧师吧
……还是随时会爆炸的牧师……
里斯特看到瑞德大受打击的样子，稍微有点惊讶，但又觉得是个解决问题的好机会。
“迷惘吗……”里斯特语调低沉地对地上面若死灰的瑞德说，瑞德没有反应。
“恐惧吗……”
瑞德颤抖了一下。
“不安吗……”
瑞德抬起了头，双眼仍是一片失焦的模糊。
“想安稳地生存下去吗？”里斯特贴近了一点，温柔地问。
“怎……怎么……”瑞德颤抖地问，他几乎停止了思考，打击实在太大了……刻印在他内心深处的讯息似乎要他相信，相信眼前的年轻人……完全相信……
“祈祷吧……”里斯特横掌置于瑞德脸上，盖住他的眼睛。
“祈祷……向谁……”黑暗中，瑞德不安地问。
“光明之主……”里斯特缓缓运行着圣力，平静地安抚着瑞德，现在很关键。
“光明之主……它能接受我吗？一个血族！会爆炸的血族！”瑞德嘶哑着，不安地颤动了起来，对这名号他有着本能的恐惧。
“光明之主是公平慈爱的……他无私地守护每一个生灵……回忆起来吧，刚刚感受的，阳光的温暖，与他无边的博爱……”里斯特稍微加了点力压制住乱动的瑞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和缓、稳定。
他忽然觉得，好像很熟悉？不过位置不一样。
“温暖……博爱……是的……”回忆着生命中第一次的阳光，瑞德平静了下来……里斯特轻轻吐出一口气。
“祈祷吧，向光明祈祷吧。每一丝光芒，每一颗光点，都包含了光明之主的影子，倾诉你的不安！倾诉你的愿望！
“相信吧……相信就是你最强大的力量。”里斯特完全变成了一个神棍，或说伟大的传教者。
代主传道，代主引领，这就是牧师啊……里斯特好像又了解了什么，缓缓运行着的圣力似乎快了一点点。
“我祈祷……”
“我相信。”瑞德语气中的肯定，让里斯特又松了口气。
但里斯特不知道瑞德祈祷的时候，心里想的画面，是里斯特胸中那金色的光束。
那道光实在是带给瑞德太大的震撼，而且那金色的光芒，也很接近瑞德最向往的存在……虽然他已经不再惧怕她，但心里实在描绘不出来那个画面。
太耀眼、太无法接近了……但那束金光是一样的温暖、无匹，却又如此柔和。
“睁开眼睛吧……”里斯特缓缓把手移开，看着瑞德脸上，随着自己牵引缓缓流动的银丝，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血族信者，血族牧师，前无古人啊！里斯特笑的得意极了。但在里斯特没注意的时候，瑞德身上数以千计的银丝当中，有一丝金芒流过…
“我感到……好安心。”瑞德睁开眼睛，观察着手上的银丝。
“因为你有了信仰……现在你真正拥有圣力了。追随我……你将真正拥有力量。现在我正式问你一次……
“你，瑞德·布拉迪·阿萨米特，万年公爵，四代血族，光明之主最忠诚的信徒，是否愿意追随我，里斯特·米尔特勒见习牧师。与我在牧师之途上寻找生命的意义，与自己的心愿？”里斯特正色看着瑞德，没有强迫，没有嘲弄，脸上只有真，与诚。
“我，瑞德·布拉迪·阿萨米特愿意追随里斯特·米尔特勒见习牧师，踏上牧师之途，寻找生命的意义，与我族的心愿。”瑞德跪伏在地，双手交叉抚肩，平静而恭敬地行着血族至高礼。
“立誓吧，许下你的心愿，并用你的生命维护它，愿你永不失去初衷，在牧师之途上，保有它达成它。”虽然没必要，但里斯特本能般地施放一个神圣气息加神圣光明在背后，让自己背后散出了圣洁的光芒。
“我立誓，将在牧师之途上寻找血族存在的意义，并用生命保有它达成它。”瑞德低头缓声道。
“现在，你已经是一位预备牧师了，当我成为正式牧师后，你将成为我的学徒，跟随我进行五年的巡游，是否有异议？”
“没有。”
“好……现在我将赐予你教名，完成整个仪式。教名将冠在你的头衔后面，跟随着你一辈子，希望你能高兴的接受……”里斯特从头到脚仔细地看着瑞德，脸上微微笑着，不知道是因为仪式的顺利，还是其他的什么。
“请大人赐名。”瑞德知道，神职追随者是有这仪式的，一般接受赐名也是完全信任的表示……
“我里斯特·米尔特勒，见习牧师，赐予瑞德·布拉迪·阿萨米特教名……小红！”
瑞德错愕地看着里斯特。自己衣服是红了点，名字是有点红，但……
里斯特继续说：“此后，教会将记录有你的称号，见习牧师追随者小红……是否接受？”里斯特说到最后一句爆喝了一声。
“啊？”瑞德下意识回了一句。
“仪式完成。欢迎你踏入牧师之途……小红。”里斯特开心地笑着，拍了拍手。
沉默的瑞德看着里斯特，眼神像个疯子，有破坏欲望的疯子。
三秒后……瑞德对自己加持了一堆‘神圣黑暗魔法’，扑上去就打，这时候谁管它什么契约的。
轰响与暴笑声中，破烂的客厅变得更烂了……
一根根主要支柱慢慢倒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