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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看书 > GL文 > 一路安宁 > 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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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桐近来有些消沉, 这是安宁注意到的。她表现的并不明显, 每天还是一样坐在书房对着电脑一坐一整天, 看着她的眼眸温柔带笑, 似乎和平常没有什么两样。

但安宁还是感觉到了,她吃饭时的饭量不像以前那样多,有时安宁下班回家, 会在垃圾篓里看见喝空的酒瓶,而且, 她出门的次数增加了。虽然秋桐出门都是趁着白天,晚上一定会赶回家吃晚饭,但她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回家时总是酩酊大醉。

她似乎陷在某种情绪里,只能靠着喝醉来发泄。

安宁不能说话,没有办法开解她, 只好默默地照顾好她,为她打理好家里, 做好一日三餐, 尽力使她开心。

坐在沙发上抱着枕头,餐桌上的菜已经没有丝毫热气。客厅里死一样的寂静,天花板上的壁灯光影柔和,窗外的月光静静洒落,安宁在一室清冷中思绪渐渐飘飞。

如今已是八月中旬了,她与秋桐朝夕相对一个半月,算是已经熟悉对方了, 可她并不清楚秋桐变化的原因。在她心里,秋桐是十分强大的女人,她会因为什么原因而情绪低落以至于掩饰不住呢?安宁百思不得其解,近来也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她想了半天也毫无头绪。

自从她们从农场回来后,秋桐带她去看了医生,不是在海市看的,她带着她坐飞机去了京市,安宁还是第一次坐飞机,新奇地不得了,到了京市她们去了一所医院,一位年老的医生与安宁交流片刻,再做了一番检查,便没了下文。

老医生和秋桐单独谈了一段时间,后来秋桐告诉她,医生说她这个病可以治好,但希望很渺茫。

她在跟她说的时候,细细观察着她的神情,怕安宁伤心失望。可事实上安宁并不十分在意,她不能言语地过了这么久,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很多人说她可怜,抱以异样的眼光,她反而觉得没什么,每个人的人生都是自己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便能形容她,她是真的毫不在意自己的缺陷,有时反倒觉得自得其乐,她性子安静内敛讨厌吵闹,可以光明正大躲避别人的八卦交谈。

所以秋桐在试探着跟她提起了之后,她一点也没有沮丧,反而安慰了对方几天。

然而这事已经过去了挺久,秋桐观察了几天,看她还是笑脸盈盈的模样,便没再放心上了。安宁想不出来有什么缘由使她愁肠百结,她不经意问过一次,秋桐无事一般挑眉笑着说,她哪里看出来有不开心?还对她讨饶道,是不是她出门太多她生气了?并许诺下次再也不晚归了。

骗人。

小姑娘有些委屈地瘪了瘪嘴,看了眼挂壁上的钟表,秒针滴滴答答不停歇,时针指向了晚上十一点。

安宁突然觉得有些难过,有些自责。在秋桐心情不好的时候,她什么也做不了,连她为什么烦恼都不知道,她只能傻傻地坐在家里,徒劳地等她回来。

直到这一刻,她才直观地感受到了彼此的差距,她不知道秋桐的烦恼,不知道她出门去了哪里,更不知道秋桐的家人朋友是谁。除了这栋小楼,她与她再也没有别的联系。

假期即将结束,她就要离开夏花,也离开这栋小楼,与她分别。安宁忍不住想,她走了之后,两人的关系就会变淡吧?她在学校里上课,她去酒吧里喝酒,还可以滑雪、冲浪、爬山……她给她讲这些的时候神采飞扬,兴致十分高昂,显然很喜欢那样的生活。

秋桐的人生多姿多彩,怎么会记得她这个平凡普通的女孩儿呢?

安宁暗自神伤,时至深夜也没有丝毫睡意。

秋桐多日来第一次这么晚还没回家,她焦躁不安,担心她是否出了事,拿着手机给她打了好多个电话,可一直无法接通。

索性没过多久,时间走到接近十一点半时,门外突然响起敲门声。有人重重敲了几下门板,力道轻重不一。

暮色浓郁的深夜,寂静的屋内猛然响起突兀的敲门声,安宁惊了一跳,心脏“扑通扑通”飞快跳起来。她紧张地慢慢走近门口,先凑到猫眼前往门外看,门外人趴伏在门上,看不见人脸,一身一字肩红裙鲜艳夺目。

悄悄松了口气,她忙打开了门,靠在门上的女人瞬间站立不稳往前栽了一下,被她接住了,用瘦弱的肩膀撑着,踉跄带着人往房间走。

秋桐似乎是醉的狠了,全身力气都压在她身上,安宁险些扶不住她,好不容易带着人进了房,把她推到床上躺着,安宁出了一身汗。

她站在床边轻轻喘了喘,秋桐仰躺着瘫在床上,眼眸紧闭,发丝凌乱地盖住了脸,似乎不省人事,但酒品意外地好,没有吐也没有胡言乱语耍酒疯。爸爸路南之前和客户应酬,喝多了回家又吐又笑的,安宁记得清清楚楚。

安宁凑上前,抬手把她的头发拨到脸旁,看着女人安静的容颜,闭着眼也能看出来脸上表情并不轻松。她轻轻抿了抿唇,无声在心中问:姐姐,你在为什么难过?

她转身走进洗手间,端了一盆温水,拿上毛巾,再来到房间,开始给床上的醉倒的女人擦洗。

没敢给秋桐脱衣服,不过秋桐穿的裙子,还是露了一大片肩膀胸口的一字肩短裙,很方便擦身。安宁给她擦雪白的胸口时,脸都红了,接着依次地给她擦胳膊,然后撩起裙摆擦下面的腿。

这期间,秋桐一动不动,哪怕安宁撩她的裙子,给她擦完整个大腿都没任何反应。

秋桐的神智是清醒的,可身体就像灌了铅,沉重地无法动作,她能感觉到安宁在照顾她。她在给她擦脸,用的是温热的毛巾,秋桐想说,她化了妆,脸上的妆水洗不掉,要用卸妆液,可她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她的人没醉,身体却被酒精麻痹了。

擦完了脸,小姑娘比常人轻浅的脚步声轻轻的,慢慢的远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慢腾腾走了进来,要不是秋桐高度注意,她差点没有发觉她的到来。

“咯”,是杯子被放到柜子上的声音。安宁俯身揽住她肩膀,吃力地将人扶了起来。

凉凉的杯口凑到嘴边,秋桐控制着努力张开唇,煮过加糖的牛奶滑进口腔,满口奶香萦绕。她尽力咽了下去,有几丝奶渍顺着唇角滑向下颌,很快又被安宁捏着纸巾擦掉了。

小姑娘不能说话,似乎是想安抚她,她的手轻轻柔柔地在她脸上贴了一下,微凉的掌心驱散了颊上的滚烫。在那小手欲离开时,秋桐偏了偏头,对那沁人的凉意恋恋不舍。

哪怕给她擦了身子,秋桐浑身还是酒气熏天,安宁扶她时出了汗,帮她擦洗时又沾了满身酒气,干脆去洗了个澡。

秋桐躺了会儿,慢慢恢复了些力气,从床上爬下来去梳妆台前卸妆,撑着点精力做完,又咸鱼似的扑到床上闭目睡去了。

昏昏沉沉间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她变成了一个小孩子,站在偌大的秋家老宅里,一身白裙的夏淑云静静坐在花房,眸光放空望着盛放的鲜花。

她走过去,伸着小手去拉她的袖子,喊她“妈妈”。可夏淑云一动不动,没有一点反应。梦中的她身体变小了,思维也跟着变得稚嫩。她有些失落于妈妈的不理睬,小手揉着眼睛想哭。

六叔很快跟过来,哄着她离开了花房。他看起来年轻很多,大手干燥温暖,轻轻牵着她走远了。

这个梦境里出现了夏淑云,六叔,还有一些佣人,就是没有秋文生。

小小的秋桐咚咚咚跑到大门口,幼小的心灵充满了对爸爸的期盼。只要爸爸来了,妈妈就会好了。一直等到天色暗沉下来,六叔劝了她几次,她还是坚持坐在门口不动身。

有车子开过来,她高兴地跑上前,对着走下车的男人叫:“爸爸!”

年轻时的秋文生对她不算疼爱,但终归是他的女儿,他也从未苛待她,偶尔还会冲着她笑一笑。他俯身摸了摸她的头,温和道:“小桐,怎么不去屋里等爸爸?”

他牵过她的手,领着她进了门,小女孩脆生生地说:“妈妈又不说话了,爸爸,我们去叫妈妈吧?”

秋文生的声音从高处传来,模糊的失了真,像是从天外飘来的:“妈妈生病了,我们不要去打扰她。”

下一刻场景倏忽变换,她不知何时又回到了花房,面对着无知无觉的夏淑云,耳旁有细细的交谈声,打扫花房的佣人挨头凑在一起嘀咕。

“这家的女主人怎么天天坐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毛病啊?”

“嘘,小声,我知道一点,她好像是得了产后抑郁症。”

“这么有钱还得抑郁症吗?是不是有什么缘由啊?”

“好像是说,她怀胎九个月的时候,有小三给她发消息示威,把她刺激地当场破水,生了小姐之后就得病了。”

“唉,可怜。豪门是非多啊。”

“谁说不是呢。”

两人兀自咂舌感叹,谁也没发现隐在花丛深处的小女孩,她正紧紧握着拳,咬着牙淌了满脸的泪,却一声不发。

是不是她的出生,才害得妈妈生病?以至于最后从高楼跃下?幼小的女孩绝望的想。

漆黑的夜里,房中的灯光暖黄,安宁抱着沉睡的女人轻轻拍抚,女人眼角往外渗出一滴水珠,眉紧紧蹙着,牙关紧咬。

她温柔地拂过秋桐的额发,手在她背后慢慢拍着,直到她的神情放松下来,呼吸平缓。

作者有话要说:  安宁的日记:她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对她一无所知,只能抱着睡梦中落泪的她,心痛地流下泪来。我是不是太贪心了,原本只要认识她就好,可我现在想了解她……

秋桐:漆黑的梦靥中,一束光撕裂了黑暗,指引我走出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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