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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看书 > 仙侠奇缘 > 师兄 > 第二十九章

他略显尴尬地嗔怒道:“不要开这样的玩笑。杏师妹如今年纪大了, 不能说这种话。”

“我们只是私下里聊聊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琢音调皮地抖了抖自己的琴弦,拨出一串叮咚声。它看着公子羽的反应,道:“你难不成是在害羞?”

公子羽掩饰地轻咳了一声, 微微恼怒, 但难以否认:“这是理所当然的。你像这样说, 任谁都会觉得――”

任谁都会觉得不好意思。

公子羽说:“我将杏师妹当作妹妹, 小树因我们而生不假,但你的说法,若是让其他人听到,对杏师妹不好……杏师妹她,多半也会为难的。”琢音只是把琴, 小孩子心性, 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哪里不对, 听到公子羽的劝告,反而胡乱地抖起琴弦来,噼里啪啦乱弹了一通, 像是闹脾气。

公子羽奈它无法。

琢音看着公子羽,欢快道:“不过, 你回了北天宫, 倒是似乎轻松自在好多,比之前, 看起来像个人多了!”

公子羽动作一顿, 略显错愕。

琢音说:“之前在中央天庭,你不是每日都好疲倦的嘛, 看你都不怎么爱说话了,像个大木雕。”

听琢音提及这两年作为太子弦羽在外游历之事, 公子羽轻抚琴匣,一时未言,然后闭眼片刻,长长叹了口气。

他说:“我是天庭太子,命赋重任,本就该比旁人付出更多,父君待我严厉,也是情理之中。”

琢音忧心道:“不要逞强了!那么多繁重的课业,那么沉重的压力,什么都要会,我一把琴看着都烦!正想北天君说的,你也才不过十几岁……就算是你,也是会累的啊!”

公子羽沉默不言。他一手握着装有缘杏络子的锦盒,另一手轻触着琴匣表面。

“至少现在,我是在北天宫,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小弟子,除此之外,没有什么太特别的。”他缓缓说。“这里有师父,有琴有书,有两个师弟,还有杏师妹,最好不过。而且,大家都将我当作普通人相处,不会有压力。”

琢音赞同道:“我也觉得北天宫舒服。”但接着,琢音又问道:“可是天帝留给你的谜题怎么办?你拿到好几个月了,都还没有解开吧。”

听到琢音提起此事,弦羽也深深蹙起眉头,可见在意。

他作为太子,天帝没有少布置功课给他,弦羽一向完成得尽善尽美,像这样被一个疑谜困住好几个月的情况,还从未有过。

天帝给他的,是一把鲁班锁,由仙中神工巧匠打造,没有钉子和绳子,只由木头机关固定,却坚不可摧。父君说在里面给他留了一课,只要他能打开,就定能明白,锁里那一课内容的意思。弦羽心思灵巧,若只是普通的鲁班锁,轻易就能打开,唯有这一个,费尽了心机,也看不出机关端倪。

尽管天帝从未催他,可弦羽自己肩负重任,这么长时间没能完成父君布置的任务,自己心里也觉得内疚,只觉得辜负了父君的期望。

愈想,愈是心烦。

公子羽闭目凝神,决心道:“我会继续解。既然是父君留的谜题,那我总得解出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

这个时候,缘杏正趴在桌子前,欢喜地望着那一盆开花的小盆栽。

缘杏满心喜悦,对这一盆小树爱不释手,简直喜欢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来,这是师兄专门送给她的礼物,意义格外不凡。二来,这一盆小盆栽当真可爱,小树干小叶子的,还开了一树小花,怎么看怎么喜人。

缘杏用手轻轻碰了碰小盆栽的叶子,说:“我以前没有机会养植物,但我保证,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明日,我就到书库去,查查怎么养育灵植……所以,以后请多多关照。”

小盆栽一动不动,只是叶子被缘杏碰得晃了晃。

缘杏觉得这样看起来就像是小盆栽在打招呼,愈发高兴,简直想要摇尾巴。

她又对小盆栽道:“羽师兄说,你将来或许能开灵智,既然如此,那好像应该早早给你起个名字,你觉得好不好啊?”

小盆栽毕竟还没有灵智,暂时还是一动不动。

“你想要什么样的名字呢?”缘杏则认真思索起来。“小木?小花?小绿?茵茵?”

但较真考虑起来,缘杏就发觉问题其实还不少:“说起来,你算是男树还是女树啊?虽说现在可能还不要紧,可将来万一能到化形的地步,应该还是会有性别的吧?”

小盆栽自然不能作答。

缘杏反复想了好几个名字,还试着写下来斟酌。可是起初想到的名字太像小名,不够正经;风雅的名字又太过严肃,看着这么一棵小树,总觉得不够亲切;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缘杏满意的名字,又担心小树化形以后性别不对,难以下定决心。

缘杏执笔书写,写了又扔,不久写有废弃名字的宣纸就铺了满满一地,画阁都凌乱了起来。

时间不知不觉就入了夜。

月儿已经高高升到空中,很像万年树的小盆栽被缘杏放在窗台上,花窗打开,让它沐浴月光。小树立在月色下,分外清幽。

缘杏还没有决定好小树的名字,十分苦恼。

她想起了羽师兄。如果是师兄的话,会起什么样的名字呢?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在脑海中不断滋长,生根发芽,令人难以安宁。

就在这时,忽有一阵乱风从窗外吹过,吹得缘杏碎发扬起,她不得不眯起眼,伸手撩压鬓边落发。

接着,风中便传来师兄诧异的声音道:“杏妹妹,你干嘛呢?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缘杏往窗外看去,就见师兄轻盈地飘在风中,大约是为了她才停下来,睁着双无辜的眼睛,疑惑地望她。

缘杏困惑,反问:“师兄你做什么呢?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飘在风里?”

:“呃,夜游。”

缘杏:“……”:“……”

师兄妹大眼瞪小眼,两人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当初包括羽师兄在内,三人都被师父打手心的经历。

缘杏尴尬而不失委婉地道:“师兄你这样不好吧……你昨日不是才又挨了打,如果再打的话,真的挺疼的。”

倒是爽快:“哈哈,别怕,现在还没到半夜呢,而且我现在不出内廷了,现在我对那个黑美人可了解了,师父不至于我这样出门闲逛都要骂我。倒是你,你身体不好吧,平时不都睡得早,怎么这个点儿还不在睡觉?”

缘杏的脸被凉风扑得微红。

她不好意思说理由。其实不止是因为要给小树想名字,还有因为羽师兄今晚回来了,想到明日开始又可以和师兄一起修炼,她兴奋得睡不着。

缘杏将碎发拨到耳后,解释道:“偶尔……也会失眠。”

“也对,我每天都不想睡。”理解地点头。这时,他将脖子拉长,脑袋探了探窗户,看到缘杏房内一地写了字的宣纸,惊讶道:“这又是怎么回事。师妹你大晚上的,练字?!”

“不是。”缘杏扭捏了一下,说,“我在给小树起名字,但是一直想不好。”“什么啊,就这么点事!”果然不当回事。但他意外地大胆道:“你想不好,就让大师兄帮你想啊!”

无心之言,竟直戳缘杏心事。

“大、大师兄?”

“对啊!本来就是大师兄送你的礼物,请他帮着想想,你们两个一起养,不是正好?况且他比我们两个年长,知识渊博又有文采,肯定能起个文绉绉的名字。”

“可、可是……”

“别可是了,我刚从玉树阁出来,大师兄这会儿还醒着呢,现在去还能赶得上和他聊聊。不过,他今晚心情好像不是太好。”

缘杏想着羽师兄今日刚从外面回来,路途劳累,还是不应该再打扰他了,但是听到师兄说他心情不好,又顿了一下。

缘杏问:“羽师兄他……为什么心情不好啊?”

“我怎么知道。”一摊手,“反正你要去快去吧,我估计去得晚,他也要睡了。”

缘杏握着毛笔,寂静片刻,拿不定主意。

*

夜又深几分。

玉树阁中,公子羽正在抚琴。

他眉心浅蹙,眼神严肃。

铿锵的琴声,带着难言的愁绪。

琴音时起时落,如愁云随天高山矮,上下颠簸。

缘杏悄悄来到羽师兄房外的时候,听到的便是这样的琴声。

结果,她还是过来了。

缘杏小小的狐爪踩在木地板上,尾巴低垂着搭在身后,她将脚步放得很轻,力求像猫咪一样悄无声息,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羽师兄的房门边上,试着往里面瞧。

缘杏本来始终觉得半夜叨扰不好,想来想去还是决定睡了,可是师兄那句“大师兄今晚心情好像不好”在她脑海中不停盘旋,叫她放心不下。

最后,缘杏决心还是过来看看,只看一眼,确定大师兄没事,她就回屋好好睡觉。

然而,这回大师兄将房门关得紧紧的,一丝缝隙都不留。

缘杏一来到房前,就发现什么都看不着,当即耷拉了耳朵,泄气地坐在门口。

小九尾狐盘着尾、贴着房门坐着,留也不是,走也不是,默默听着羽师兄的琴声。

师兄说羽师兄心情不好,大概不假。

听着听着,缘杏就觉察到,羽师兄的琴音里确有难言的烦恼,而且似乎思虑甚多。

说实话,缘杏对音律没有太多研究,只有在天狐宫的时候,作为基础的那一点,但不知怎么的,她能听出羽师兄琴音里的情绪,而且十分清晰,像白纸黑字一样明了。

羽师兄优雅淡薄,何曾在人前流露过这样的思绪?

听着听着,缘杏便再难安心,她在门口徘徊两圈,终于鼓起勇气,抬起爪子,在师兄的门角上轻轻挠了挠。

“谁?”公子羽琴声骤歇,看窗外明月高悬,略感疑惑,问:“柳叶?”

只听屋外传来女孩子轻轻的声音:“师兄。”

琢音兴奋了起来:“哦哟哦哟哦哟……”

公子羽被它起哄得有两分局促,不得不抬起头,提醒地在琴面上指节轻叩两下,示意它不要开师妹的玩笑。

然后,才对外面道:“杏师妹?门没锁,进来吧。”

说实话,公子羽今夜的确有些心浮气躁。他正在为鲁班锁的事苦恼,即使身在北天宫,也怎么都静不下心,将太子弦羽的烦恼带到了北天宫桃花源般的清修生活。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到房门被“沙沙”碰了几下,小小打开一条缝。

接着,一只小白狐探头探脑,乖乖地迈着爪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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