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明玉呼吸粗重,闻言将他抱的更紧,埋在他颈窝的头颅微微摇动,低哑着开了口。
“没事…就是有点累。”
他们在混乱的大厅里拥抱,无视人群奇怪的眼神,顾言抱住他侧过身,挡住他人游移好奇的视线,轻声哄他,“好了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颈边人的呼吸炙热,过了好久才慢慢点头,说,“好。”
bào雨冲刷过的城市格外清亮,雾蓝色的天高挂在上空,车窗打开一条窄小的缝,露出几缕缠绵的微凉的风。
“慢…慢点…”
顾言仰着脖颈,小声推拒着压在自己身上的人,但下一秒就又被人攥住嘴唇,高热的唇舌凑了过来,含住他用力吸吮。
可傅明玉吻他,却也只是吻他。
“不怕…”
他的喉咙里溢出含糊两字,贴着顾言cháo热的唇轻声呢喃,“花儿不怕。”
却不知道是要他不怕眼睛的手术,还是不怕什么其他的痛。
“我不怕啊…”
顾言搂着他的脖颈喘息,额头贴上他的,小声说,“有你在,哥哥会陪着我的,是不是。”
他以为傅明玉在担心他眼睛的手术,又想到他刚去拿药说药单不对,怀疑是不是医生又跟他说了什么其他的事。
顾言温柔地蹭了蹭他,贴着他的脸安抚,“我不怕,你也别怕,好不好。”
傅明玉退开,指腹摸上他的眼睛,嗯了一声,“哥哥永远陪着你。”
再不让人欺负你。
医生说顾言的眼疾是撞击的后遗症,顾言也说是三年前的老毛病,傅明玉心里酸涩疼痛,握着他颈后的手却死死捏紧。
一缕缕破碎线索串连成线,抽丝剥茧般地露出真相。可他的宝贝还未察觉到这些,依旧笑着看他,要他带他回家。
傅明玉忍下痛意,低头亲了亲他的脸。
他们折腾了很久,还未到家顾言就睡了过去,傅明玉弯腰将他轻轻抱出来,小心地推开门,怕惊醒他。
少年睡的很熟,窝在被子里露出柔软的一张脸,带着还泛着红的眼角,委屈地把自己藏起来。
他在睡梦中都这样乖,傅明玉却更心疼,他坐在chuáng边低头看他,手指沿着他的脸颊摩挲,心里微微抽痛。
宁婉打他。
那么粗那么长的棍子敲下去…老师说他都是血,劈头盖脸的血,他要有多痛,他那会甚至…甚至才十四岁。
那么小啊,他都还没来得及长大,他才刚刚失去父母……
为什么不走呢,傅明玉也想问他。
为什么不离开呢?
明明那么痛了啊。
傅明玉死死绞紧了手下的chuáng单,牙关紧咬的下颌角突出深刻轮廓,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红着眼眶站了起来。
路口昏huáng灯光落在地上,傅明玉看着手里厚厚的一沓文件,随意翻了翻就抬起了头。
“再去弄一份。”傅明玉说。
“啊?”
对面的人吐掉嘴里的烟,绝望地说,“大哥,我紧赶慢赶把东西都给你找好整理好,还他妈眼巴巴给你送过来,你看看就得了呗,再要一份gān啥?”
“他妈当饭吃啊?”
傅明玉一脚踹过去,等听到一声痛呼之后,才拧着眉冷笑,“让你去你就去,废话这么多。”
“靠!”
来人龇牙咧嘴地往后跳,咬牙看着他,“不是给你电子档了吗?你自己去弄!”
傅明玉掀起眼皮,说,“删了。”
“……”
“哥你没看啊?”
“没。”
“……”
有病吧。
不看还让我去找。
来人心里骂娘,却还是恨声恨气地点头,“妈的,那你什么时候要?”
傅明玉偏过头,露出yīn影下高挺的鼻梁,半垂下眸,低声说,“明晚给我。”
男人朝他竖了个中指,咬牙切齿离开。
身旁的车飞驰而去,傅明玉靠在墙上揉了揉自己的鼻根,沉默着低下了头。
他出来没多久,顾言刚刚睡着,一时半会也不会醒。他安静地思索着白天的事,那个混乱骇人的家,和医院里触目惊心的少年真相,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心里涌上一股又一股的疼痛窒息,将他牢牢地按站在这里,像是要把他变成一座石像。
暮色四合,天边也早就一片黑暗,只有零星路灯亮着,沿着街道两旁飞快向后退,傅明玉僵硬地站着,任由那些光落在自己身上,直到一声清脆的咔哒声,将他悠悠唤醒。
“喵——”
不知哪里来的野猫在叫,傅明玉抬起头,眼都不眨地看着它,他手里的文件像有千斤重,那里记录着他一直怀疑的事,也记录着顾言恐于让他知道的一切真相。
那是顾言的死,也是顾言的生。
小猫看了一眼他,就飞快跑走,啪嗒声落,傅明玉像被按起了开关,吐出长长的一口气,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