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遥悟了。
时到今日,作为-名穿越人,他知道了系统仍然不肯放过自己。
他知晓自己若是真的去处理这黑色的天魂,就相当于给未来埋下了小小的种子。
哪怕时候立刻和师傅回到野狐观去,可几年后,几十年后,甚至数百年后,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总有乱的时候。
等到乱世到来,自己是否会挥剑斩杀白蛇,又或高喊"死国可乎?
向前一步,林知遥知晓自己就并非燕雀了,而是鸿鹄,是终有一8会为天下而先者,为万世开太平者
这是一个相当艰难的选择。
但。
他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
两世为人,无论是曾经穿越前也好,还是如今到了这方世界也罢,林知遥都做过许多选择。
所谓的选择这种东西,其实很简单,那就是权衡利弊后,再根据自身的性格来做决定。
重点是,不后悔。
林知遥从来是一个,按着自己的想法来生活的人。
或者简单来说,他觉得一个人最幸福的事,就是完全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生活。
所以在自己做选择时,他总会首先排除白己讨厌的方案。
然后。
去做自己能够办到的事。
没有自不量力,这是林知遥的成熟,也没有向所谓的"人生"妥协,这是林知遥最后的倔强。
所以,他要去解决身后的天魂,不为什么,因为不去管的话,往后自己每每想起这件事时,都是会后
悔的。
没有为什么,因为最了解自己的人,永远都只会是自己。
林知遥知道自己会后悔。
所以。
“没什么理由,我看见了,而且也许我能为之去做些什么,那么我不能无动于衷。”
将心中的那个声音彻底驱散。
林知遥阐述着自己为人的基本原则,这换回了前方垂钓老者悠悠地一个”好”字。
“那你向后看,直面她。
老者的话语声传来,与此同时,林知遥瞧见四周忽然起了浓重的雾,那惨白的薄安再熟悉不过,那是
自己进入了幽界的证明。
灰蒙蒙的光亮,一下子照亮了周国的天地。
林知遥瞧见的是早已枯白如灰的海边岩石,以及如今自己和老者身前,那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
黑色的海水如同浓稠的墨,是与这片惨白雾色天地那么的对比鲜明,- 黑一白,是为阴阳,亦为这天
地万物。
不知为何心中竞然目出如此莫名的想法。
林知遥顺着老者的话语,回过神后,瞧见的是满目的黑色飞屑。
身后。
不知何时,早已密密麻麻铺满了一层层人的白嫩手臂,与此同时,那些手中长出一朵朵黑色的彼岸花
经过鲜血的浇灌,更加闪出某种妖艳的色泽。
林知遥可以清晰的瞧见,这些花朵组成了-张人脸——
张女人的脸。
直面她?
怎么直面,和以前自己度化那些鬼魂一样么?
林知遥的双眸忽然被侵满了墨,彻底化作-片漆黑的同时,他也如曾经看见李如虎、郑经国的过去一
般,看见了眼前天魂的过去。
人若身死,若是对自己死亡这件事本身抱有疑问与不甘,便会留下怨念,成为怨魂。
也就是身死之人残留于世间的负面情绪聚合体,越是憎恨,怨魂便越强大,会化作凶魂乃至天魂。
林知遥如今在眼前,瞧见的便是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
他看见灯火辉煌的万家长安当中,某座官家宅邸的大门前,众多奴仆将一位小姐送 上了大红的花轿。
这位小姐嫁去的地方,是遥远关外的北地草原,她的丈夫,是从未谋面过的某个胡人部族领袖。
自不知多年岁月以来,无论怎么改朝换代,神州大地又姓甚名谁。
一 直有着将王族贵宵女子,送往塞外和亲,以安那些异族的狼子野心的传统,只是随着多年来,胡人
渐渐式微,曾经和亲的皇族公主,也变成了如今高官大族的家中女子。
而这些生活在天子脚下,受着皇家照拂的世家大族们,也有自己的办法。
他们会收养一些孤女;又或者干脆纳几个平民为妾,生下偏房女子,然后专门养着。
等待什么时候皇令落在自家头上,便让这些或是收养,或是偏房的年轻女子当做”族中小姐”,出嫁与
关外的胡人首领。
或是几年,或是数月,总有那么几个被赐婚的女子远嫁关外。
而林知遥如今眼见的这顶花轿,便是其中之。
对于这些女子而言,可能人生最幸运的,是安稳地度过自己的豆寇年华,直至年纪过大不宜远嫁赐婚
胡人,便是能继续生活在长安里,草草结一门亲事,过着或好或坏的生活。
但是在长安生活,不管怎么坏,却都是比关外强的。
胡人不是中原人,哪怕关外的草海名义上已经属于大周数百年,但始终他们与中原还是有着许许多多
不同的地方。
吃的喝的住的
乃至观念,信仰与生活间的种种
女人在关外的胡人部族里,被视为某种"物件",特别是她们这样嫁到了关外的中原女人更是如此,是
非常稀有的,大周朝廷御赐的“物件"。
因为不是人。
所以自从来到了那位胡人首领的大帐之后,女子就被关在了铁笼子里,能吃饭,能喝水,却不能去任
何地方。
除了晚上,会戴若铁链,从笼子里出来陪胡人首领睡觉。
以及,给他生下“强壮又美丽”的后代。
她不是第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事实上,女子对自己未来的命运一清二楚,她甚至知道在现在的胡人首
领死后,如果她还能生育的话,便会继续去陪行的首领睡觉。
部族当中,新的首领会经常原先首领的一切财产。
她。
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于是她在某天夜里发了疯,疯了-般想要扯开脚上的铁链,想要弄断身处的铁笼。
她想要逃走。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自小生活在大族当中,桥生惯养,学会琴棋书画,诗歌朗诵,懂得衣着品味,美
食佳肴:却不懂该怎么能逃离这个地方。
她将自己的双手弄的伤痕累累,鲜血淋漓,却撼动不了禁锢自己的东西分毫。
那一刻她看着自己的手,知晓了,自己没有逃离这般人生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