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柏看见，远处走来一个张扬的白人壮汉，壮汉袒露着胸毛，穿着白色短袖t恤和黑色长裤。
一个嘴里含着棒棒糖、身上穿着带有巴里艾伦图案的红色冲锋衣白人小男孩，在他后面蹦蹦跳跳的跟着。
“小心。”艾玲的声音突然传出来，“那两人给我感觉很危险。”
危险？
夏柏多留意了壮汉与男孩几眼，怎么也看不出他们很危险。
不过那壮汉反季节的穿着倒是十分生猛。
“嗯？”壮汉感应到了似的回过头，但夏柏早已收起视线，看向别处。
“刚刚有人的视线从我身上扫过……”壮汉喃喃道，而小男孩一点也没察觉的舔着棒棒糖。
“那个女孩紧绷着身子。”壮汉继续向前走着，与夏柏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嗯……不太像。”
此时的夏柏无比紧张，一点也不看挪开视线，只敢盯着前方的地板，身子僵硬的前进着。
她完全没想到那个壮汉的直觉这么敏感！
“那个坦胸露背的大叔。”艾玲的声音再度响起，让夏柏心安了不少，“就像一个天生的暴力狂，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戾气，那种眼神，我只在过去的狱友中看到。”
夏柏知道，艾玲生前是一名死刑犯，那她的狱友同样也是死刑犯。
“不过她对咱们没有恶意。”艾玲感觉到夏柏的慌张，安慰道，“至少现在没有。”
夏柏点点头，又摇摇头，接着用那双澄澈的大眼睛展露出坚定的眼神，抬起头来，步伐也轻松了不少。
“对，就是这样，遇到事情冷静、大度，手忙脚乱只会让问题更严重。”艾玲称赞道。
夏柏甚至可以想象，艾玲站在一旁双手环胸，微笑着点头，露出带有欣慰、鼓励的眼神。
想到这里，夏柏心情更好了。
但夏柏不知道的是，刚刚艾玲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口。
你身边就有一个那样的人，透进骨子里的暴戾……
皮耶芒站在银行大厦顶层的落地窗前，俯视着地面。
一条虽然还算年轻，但因为久未打理而变得十分破旧的桥横架在路中间，无数汽车、行人就像蚂蚁一样钻进桥底，又从桥底探出。
皮耶芒还像往常一样，穿上了考究的红色条纹正装，脚踩的黑色皮鞋被擦的锃亮，消瘦的脸庞被整理的干干净净。
他金发碧眼，梳着柔顺但又稳固的背头，手腕上戴着一块格拉苏蒂原创冰川蓝大三针表，手背有着浓密的白色汗毛，同样齐齐的歪向一边，像是也被人特意整理了一样。
一个一丝不苟的老外，这就是银行负责人在心中对其的评价。
负责人在皮质沙发上坐下，这里是他的办公室。
他今天听到秘书说有一个巨有钱的老外要来谈生意，便急忙忙的干了过来。
因为他平常并不待在这间办公室，作为顶层，很多时候都不方便，高峰期坐电梯都要五六分钟。
但这个老外指名道姓的要在这里谈生意，负责人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答应了下来。
而正式见面也让负责人更加确信，眼前的老外无比有钱。
“这很棒，不是吗？”
第一句话就是一口流利的中文，差点把负责人惊的从沙发上掉下来。
“啊，是…是吧。”负责人扶住额头，一知半解的回道。
“我是说这座城市，虽然发展前景灰暗，但依旧充满着生命力。”皮耶芒指着地面，似笑非笑着。
“是这样吧……”负责人只能强迫自己跟上皮耶芒的思维。
“那就太好了，这意味着，开办在这里的演唱会同样会座无虚席，这里的酒吧同样会人满为患，这里的一切众生都与外面毫无差别。”
这下负责人彻底放弃思考了，只能任凭皮耶芒继续说下去。
“所以……”皮耶芒微微勾起嘴角，因为背对着负责人，这让负责人无法看见他的表情。
“所以这座城市的居民，有资格成为观众，这座城市，也就有资格成为舞台。”
夏柏捧着那捧康乃馨，康乃馨的确好看，一路上都散发着清香，如果除去它的种种寓意，仅以它本身，也会让夏柏喜欢。
但夏柏更喜欢康乃馨旁边点缀着的满天星，各种颜色的满天星给几乎纯粉色的康乃馨增添了多样性，让其不再那么单调。
夏柏一路上的心情起起伏伏，时而期待妈妈看见这花时的喜笑颜开，时而想到这东西对自己来说毫无价值而感到肉痛。
因为一路上，大脑都在活跃的思考着问题，所以当夏柏再次回过神来时，已经到了家门口。
“还挺快。”夏柏说了句，从裤兜里拿出钥匙，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接着她一手捧着花，一手敲门，夹着声音喊道：
“外卖！”
“来咯！”
夏柏听见妈妈的声音，听见沙发吱喳作响的声音，听见拖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
她能想象到，妈妈听见突然出现的声音，急忙忙的从自家那老旧沙发上爬起，穿上拖鞋，一边嘟囔着“我没点外卖啊？是不是敲错门了”，一边走到门口看向门镜。
突然，所有声音都消失了。
夏柏同样也能想象到，自己的妈妈透过门镜，看到捧着鲜花的自己，惊喜的捂住嘴巴，一时忘记了开门。
没一会，门把手扭动的声音传来。
“节日快乐！妈妈！”
夏柏双手将那捧花举起，遮住自己的脸，怼向刚刚拉开门的妈妈。
“……啊啊啊……谢谢…谢谢女儿。”
夏柏妈妈有些忧郁的接过那捧花，轻轻扫视了几眼，似乎在心中评估着价格。
夏柏看到高兴到脸色微红，眉毛飞挑的妈妈，也笑起来，张开双手，保住还没怎么反应过来的妈妈。
她凑到妈妈耳边，低声说道：
“一直以来都辛苦了，妈妈。”
突然，夏柏的妈妈眼神闪烁起来，眼睑框住的瞳孔有了润过水一样的光泽，即便是旁边的鱼尾纹，此刻也无法夺走那光泽的主角地位。
光泽分出一点到眼角，顺着起伏的脸蛋，流到了下巴处，最终滴落在花朵上。
妈妈哽咽着说道：“嗯，今后我们一起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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