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该知道那些人都靠不住的。
此刻黄小衫心中万分懊悔，她没想到竟然这么快，北狄兵就打进来了。
她环顾周围虎视眈眈的比人壮得多的狼，紧迫之时忽然想起那只哨子她当时没来得及还给常怀山，连忙从包里掏出来，边用力吹边往没有敌人的方向跑。
好不容易甩掉了恶狼，她正弯下腰撑着膝盖大踹气，就看见地上出现了几个高大的人影。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说实话黄小衫害怕极了，但她现在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她没有带够毒物，面对这几个凶神恶煞的北狄人，银哨也不管用，而她的身体也因为太过紧张而失去了逃跑的理想状态。
黄小衫猛地把先前准备好假装毒粉的面粉朝前面泼洒出去，而后马上转头狂奔。
但没跑几步，就被人大力按住肩膀腿上受了一击扑倒在地，她痛得更加动不了了。
完了完了。
正当黄小衫在心中感叹吾命休矣的时候，一个有些耳熟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
“先别起来。”
黄小衫的身体在大脑进行判断之前先一步保持了匍匐的姿势。
“闭上眼睛。”
她依言紧闭双眼。
在听到几声惨叫和一些奇怪的声音后，她被人温柔地拉了起来。
“好了，睁开吧。”
原来，是她呀。
“这是第二次救你了，记得还我人情。记住我的名字，常怀山。”
可恶！黄小衫内心刚刚才对面前这人充满好感，被她这么一句搞的，觉得她那张呆鱼脸十分欠揍！
常怀山继续道：“就算你是慕容庄的挂名弟子，他们也不会完全不教你武功。你是他们练就的万毒之体？”
“万毒之体你都知道？不是，”黄小衫左右望了望，“你别光明正大的说这么机密的事情啊。”
“难怪我看见慕容庄的人在找你，他们应该不想你被送去北狄。”
在四大世家中，西京慕容家善毒。万毒之体者身有剧毒，也可解万毒，是极难被锻造出来的，人力占两分，其他八分全靠命数和天意，因此是慕容家的稀有资源。承受万毒的人身体羸弱，不能习武，这也算是一种代价。
黄小衫表情郁结，“我们一定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事情吗？我们不应该先离开找个安全的地方吗。”
常怀山淡淡道：“这件事情很重要，很显然慕容家不同意你爹的做法，他们找到你一定会把带你回慕容庄，而官家找到你无论是送你回家还是留在阳先你以后都会被往北狄。
此战无足轻重，开梁一定会胜。但你决定自己命运的机会只有这一次，你要先做决定，我才知道我该带你去哪儿。”
“我…我，我不知道…”黄小衫露出迷茫的神色，语气也有些飘虚。
“不知道啊，那，我们先躲着他们，谁也不见。走。”
常怀山精确地握住黄小衫的手，带她离开了这片是非之地。
……
最终三人来到了加百利的家。
屋子很简陋，里面的陈设也很简陋，因为很久没人回来还积了厚厚一层灰。但好歹在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有个落脚的地方。
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太多太令人措手不及，远远超过黄小衫过去所能承受的阈值。但她不想把自己的迷茫和不安展现在他人面前。于是她继续昂扬着，做出和平时无差的模样。
她在加百利家里参观似的东看看西看看，边看边向加百利道：“你是外疆人，为什么官话说得这么好啊，你的家人和同伴呢？”
“呃…”话唠难得的语塞了。
“战乱孤儿。”常怀山道。
加百利耸耸
肩，“就是这样。”
他继续说道：“我很小的时候跟着我父亲的商队来到西京，不巧碰上了北狄与西京打仗，所以啊，就只剩我一个人啦。”
“我…抱歉啊”黄小衫感到歉意。
“没事，”加百利倒是很无所谓，“我那个时候太小了，这么多年我连父亲的样貌声音都记忆模糊了。我家乡的语言和风貌呢我更是一无所知。”
常怀山观察完周围的环境确认安全后坐回长凳。
黄小衫对常怀山行起了注目礼，迟疑了很久，还是问出了心里的困惑，“你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我不喜欢看见一个人的命运由他以外的任何人决定。
西京有数以万计的战乱孤儿，所以我理解你父亲的做法，但我并不认同，我觉得应该有更好的一条路。”
“加百利，你为什么会被抓进大牢。”常怀山转向另一个人问道。
加百利有些心虚地挠挠头，“嗯…因为…犯了偷窃罪。”
原来是这样啊，常怀山垂眸。
哪怕是在最弱势最底层的战乱孤儿中，像加百利这样的外族血脉是更加被排挤欺负的存在。他们大多数无法得到工作，为了生存只能干些鸡鸣狗盗的勾当，然后被审判被唾弃变得更加让人轻视，从而形成了一个恶性循环。
常怀山思忖片刻，道：“违法犯罪是不好的行为。我有办法通过朋友引荐你成为衙门的线人，你就可以领俸禄过活了。作为回报，你要收留我和黄小衫一段时间。”
可以说，加百利和黄小衫对常怀山说出的话是很难去怀疑的，因为她总是一副一切尽在掌握、稳如泰山的样子，而且她的武功真的很厉害。
加百利想都没想，高高兴兴地立马答应了下来。
“好。”常怀山接着又对黄小衫道：“你有很长的时间去思考去做决定，我会送你到人生新的起点，不用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