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天的忙碌，黄小衫和加百利终于收拾完准备就寝。
早先因为加百利家里只有一架床，于是每晚的安排就是黄小衫睡床，加百利睡地，常怀山坐着木凳睡在门边还顺便兼顾守夜职责。
经过共同努力，他们终于倒腾出了另一架床，可以实现床铺自由。为了庆祝，这几天黄小衫做起了新枕头，忙到深夜。好不容易收完最后的线。她刚躺下，正准备美滋滋地睡一觉，忽然耳边就出现了那个熟悉的没有感情的名字念白声。
“黄小衫。”
“啊——”
她吓得惊声尖叫起来，把加百利也吓得抖了一下，忙跑过来看情况。
黄小衫坐起来一看，就是那个好久都不着家的常怀山！
“你吓死了我你。去了那么多天终于知道回来了？我还以为你忘记回来的路了呢。”
“黄小衫。”
黄小衫还打算继续喋喋不休，却听见常怀山只是再叫了一次自己的名字，忽然心中出现一种不祥的预感，她想常怀山应该有重要的事跟她说，便安静下来。
“昨天到阳先的消息，你爹病死了。我刚去莺语楼查证过，是真的。”
“你，你说什么？怎么可能，我走的时候我爹还好好的。怎么会，怎么会…”
加百利贫嘴能力满分，却不会安慰人，尤其是在这种生死大事上，他只能默默地拍黄小衫的肩膀。
“你爹原来的副手刘琼会接任西京驻史一职。如果这个刘琼你觉得信得过，可以先回去，再查查看你爹的死有没有阴谋的参与。
还有，不仅是慕容家的人在找你，来阳先的那个大人物也在找你，她给的理由是，因为是你爹的同僚所以找你回去，但我觉得她不足为信。”
黄小衫跌坐在床上，怔愣着流泪，常怀山轻抚住她的头，眸光黯淡，对加百利道：“那个人派人监视着我，我不方便经常出来找你们，你们自己要小心。我聘请了莺语楼的眼探，如果你们遇到什么事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通知我，我会尽快赶回来。”
加百利郑重道：“好。”他不仅是在答好，也在用目光对常怀山做出了会照顾好朋友的承诺。
黄小衫只感觉头顶的那一点重量消失，自己整个人也失去了很重要的支撑似的，在少了一个人显得寂静空旷的房间里觉得，夜晚好像更冷了。
————
“你说，最近几日夜里都没有人出入过院门？”萧衍用食指点着额角向霍兴确认。
“是。”
“难道真是我猜错了？”
萧衍霍兴二人正相对无言之时，来人传报，“殿下，楹儿姑娘求见。”
萧衍咧嘴一笑，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啊，“快请进来。”
阿楹儿穿着繁复的衣装，被迫淑女的小步走进来。
萧衍试探着跟她开玩笑，“楹儿姑娘不习惯穿裙装啊。”
“楹儿从前只穿得起粗布麻衣，没有穿过这样正式的华丽衣裳，让大人见笑了。”
“没什么好见笑的。只是楹儿姑娘从来没有主动找过我，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楹儿一直受大人恩泽，却没有为大人做些什么，心里有些愧疚。楹儿自知没用，只好做些这个时节的滋补汤饮带给各位大人。”
“楹儿姑娘有心了。在后面？霍兴，快去帮忙。”
“诶，好。”说起吃的，霍兴可积极了。毕竟，没有哪个小孩儿能拒绝美食。谁又能想到霍兴虽看着外形高大，行事老练凶戾，但他实际上还是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
霍兴这个人，年纪太小野性太重，他和萧衍一起长大又从小崇拜萧衍，这野性里的纯真懵懂便被残酷和疯狂所掩埋。但一时被掩埋，并不代表着本身不存
在。
为表诚意，阿楹儿亲自端了一碗放到萧衍面前，而后期待地看着她，“大人，尝尝看。”
萧衍无视霍兴示意她要谨慎的眼神，很是期待地尝了一口，“嗯，楹儿姑娘亲手做的自然是很好的。”
阿楹儿甜丝丝地笑起来，“大人太客气了，以后叫我阿楹儿就好。”
“好啊。”
书案上的公文没有遮挡都摊在上面，阿楹儿本来只是害羞低头，没想到目光晃过一眼便看见了不得了的机密。
萧衍意味不明地盯着她，“阿楹儿识字？”
“幼时父母在时教过我一些。”
“那你，看出了什么。”
阿楹儿认真思索了好一会儿，“大人要带兵征讨北狄。北狄的石峁呈被西京的阳先和丰镐包围之态，且是每次北狄进攻阳先的军备之地，所以是大人的首选。大人，要攻打石峁？”
“阿楹儿很聪明，”萧衍微眯着眼，“但你知道了这么重要的军事机密。万一我要杀你灭口怎么办？”
“那这只能说，是我的命数吧。”阿楹儿坦然道，她还顺势叹了口气，表示自己对这件事确实是毫无办法。
“阿楹儿的胆子最近似乎大了些。”
“因为各位大人都是好人啊。”
萧衍到底没说要追究还是不追究，她转而说道：“我们还有要事商议，阿楹儿先回去，好吗？”
“好的，大人。”
阿楹儿托起花团一样的裙子站起来，可往下走的第一步就踩到了裙摆，她猝不及防地就要往下摔，站在她身侧的霍兴伸手快，立马架住了她。
一股清冷沁人的香味刹那间攥取了呼吸，霍兴呼吸猝然停住，他低头一看阿楹儿正撑着自己的双臂起身，那雪白纤细的手和手腕映在黑色的劲装上像是落在黑炭上的白雪，仿佛很快就会被侵腐融化。
“多谢霍兴大人。”阿楹儿彬彬有礼，谢过以后便快步离开了。
霍兴眨巴眨巴眼睛，还有些没反应过来，他总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却也很陌生，但在记忆里应占了很重要的位置，“她身上的味道…”
“很香？”萧衍“善良”地补充道。
霍兴呆呆的，他不明白萧衍说这话的意思，下意识跟着说了一遍：“很香。”
萧衍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补充说：“让我想起朝山上冬天白雪和梅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