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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看书 > 军事 > 在归途 > 第五章

(哪违规了?)

随着时间的流转,气温一天天在降低,再有一个月这个城市将开始供暖,这样的蓝天也将变得弥足珍贵。或许因为今天是难得的天气,大街小巷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路变得拥堵了许多。人多了摊贩也悄然变多,而摊贩多了却使得路变得更加拥堵。

就像贾平凹在《暂坐》中写道:中国人或许都是鸟类,数目庞大,飞起来遮天蔽日,落下来占据全部枝头,兴奋又慌张,彼此呼应,严于嘈喳。任何语言一旦嘈喳,便失去了节奏,成为一种烦嚣,感觉是成千上万个口齿同时嗑动瓜子,满世界的蚊蝇都聚来了,嗡然为雷。

韩燕此时正穿行在这种烦嚣之中,小心的躲避着周围的人群。她护着自己的右肩,那里是一大片淤青;将左臂小心的收回胸前,那里有一处还没有愈合的伤口;向上拉了拉衣服的拉链,不让锁骨处的烫伤露出来;路走的很慢,因为腿上的红肿还没有消退。明明是阳光四射,可在自己的眼里,那些似乎是另一个世界的景象。眼睛低垂,看着自己左右脚的脚尖在眼前来回交替,那是自己还在前行,没有停下的证据。

儿子!儿子,现在是自己的一切,是生存下去的基石,是这条生命存在的意义。

可是,如果一条生命的存在,完全是为了另一条生命,那是一种怎样的生活呢?

如清风吹散阴霾,随着学校里放学铃声的响起,孩子们按照年级的顺序从教学楼内在老师的带领下整齐的走出来,韩燕的一切消极和痛楚瞬间被吹散,她想站得高一些,这样儿子出来以后一眼就能看到自己,可当踮起脚来的时候是自己的右腿就钻心的疼,也许是伤到骨头了。她找到一根电线杆,右手扶着电线杆,仅用左脚踮起脚撑起身体,同时挥舞着左臂。在看到儿子在人群看到自己,奋力的在人群中穿行向自己奔来的时候,所有的疼痛、苦楚都在顷刻间烟消云散。

接过书包,韩燕将书包轻轻的跨在左肩上,右手搭在儿子的右肩,小心的护着孩子向前走去。感受着肩上书包的分量,让她觉得难得的踏实,所有的一切都值得,无论是从前,还是现在。

初到这座城市,站在车辆疯狂鸣笛通穿过的十字路口,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穿过这样一条极具威胁性的马路,一种沉重的孤独感和弱小的无助感扑面而来。舍弃了一切来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中,需要莫大的勇气。韩燕抱起儿子,那是她最为强大的精神支柱,为了儿子自己已经作出了巨大的努力和牺牲。没有亲人朋友,没有兴趣爱好,没有工作事业,没有社交,没有专长,生活异常的简单。

早晨起来开始准备早饭,儿子吃完早饭以后,送去上学,回来以后开始收拾早上的锅碗瓢盆。一切收拾妥当,韩燕就坐在沙发上。电视也许开着,也许没有,就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墙上的挂钟,一分一秒的流逝。然后到了中午,又开始准备午饭……

周而复始,反反复复,日子平淡到可怕,每一天似乎都是在抄袭前一天,渐渐地变得麻木,变得呆滞,变得失去自我。好在这一切换来了儿子优异的成绩,虽然自己不善言语,但是每次家长会的时候那种自豪感油然而生,每次都会挺直了腰板以迎接周边的家长们投来赞许和羡慕的眼光。

与这个男人的结合,也许是一个错误,但这是自己在思量之后的选择,无论从哪方面来讲,他都是最合适的,也许不是一个好的丈夫,但是,他是孩子的父亲。对于一个男孩子来说,父爱是在成长的过程中不可获取的,它将对孩子进行性格上的塑造,使之成长,使之强大。

时钟敲响了十下,那是报时的声音,这声音打断了发呆状态的韩燕,思考?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思考了头脑像是一辆老爷车一般,自己行驶尚好,若是负重或者爬坡实在是有些为难。

将来该怎么办?

每个人都思考过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无法回避这个问题。巢穴中的鸟儿终有一天要回到天空的怀抱,那个时候自己该何去何从呢?每每想到这里,只觉得身生寒意,眼前发黑,没有结果。

而对于韩燕来说,那即是结果!

结束了派出所的案子后,叶秋梅迅速赶回办公室,夏风在电话中要求自己回来,却没有说什么原因什么事情,这是比较少见的,也许是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的一些事情。

推开门,夏风坐在烟雾之中。

“你要是不想换个组长就别开窗了。”说话间,将一叠照片扔在桌子上。

叶秋梅注意到,今天夏风围着围脖,鼻尖红红的,垃圾桶里有一些成团的卫生纸。

“这才几月啊,您都开始感冒了。”叶秋梅挥挥手,皱了皱鼻子,捡起拿起桌子上的照片,退回到门口的沙发前坐下。

照片上是一处处燃烧后的场景,场面杂乱且惨烈。

“这是拾荒的?”

夏风点点头,说道:“是,被烧毁的拾荒者的住处,足有7处被烧毁,还牵连了一家收废品的临时堆放的场地。”

“你认为这和9·30流浪汉坠亡案有关?”叶秋梅问道。

“你心里不也是这么认为的。”夏风眯着眼,透过笼罩在眼前的烟雾饶有兴趣的看向叶秋梅,继续说道:“我已经让小马去衡州了,那边陆心源家里的老宅碰巧也发生了火灾,是不是很有趣?”

“你在琢磨我吗?”叶秋梅看着照片,头也没抬的说,她感觉到了对方的目光。

“没有。”夏风笑笑,将手里的香烟碾碎在烟灰缸李,摊开手说:

“我只是觉得你这个人也蛮有意思的。”

听着夏风的话,叶秋梅没有回答,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做出什么奇怪的事来自己都不会感到惊奇,叶秋梅反复的查看手上的照片,头脑中回想这段时间和这家人相关的片段。

烧毁了这么多流浪者的营地却没有取走营地里的东西,是谁,又出于什么样的目的而这样做呢?

城管?绝无可能,这种工作方式近乎疯狂,而且各辖区派出所也接到了报案正在排查,这个干燥多风的季节里在户外做这种事无异于引火烧身,极有可能引起大的火灾。

陆心源的老家也发生了火灾,这两起火灾又和9·30坠亡案有怎样的关联呢?

“想过找自己的家人吗?”夏风问。

“不是说过不要再讨论这个问题吗!”叶秋梅的话语坚定且决绝。

加工厂内,机器的轰鸣声让人产生眩晕,这座城市以发达的制造业撑起了人均gdp,也造就了十余万个工作岗位,很大程度上解决了这座城市的就业问题和流浪汉的问题。

许多企业得到了政府的帮扶政策,而政府除了要求企业们创造效益交税以外,还要求他们拿出一定数量的工作岗位去救助那些没有经济收入,没有一技之长的人,这种岗位的工作简单,收入虽然不高,但是足以满足在这个城市的基本生活。甚至有一些人在普通工人的工作岗位上走向了厂内不可获取的技术工种,老李就是这部分人中的一个典型。

虽说叫“老李”但是年纪并不大,虚岁四十九,出体力的人都显老,尤其老李还有七八年的建筑工地的工龄,风吹日晒。陆心源很佩服老李这样的人,经常找他聊天说话,两人年龄相差十几岁却十分投缘,经常聚在一起,谈天说地。

老李是个过来人,虽说膝下无儿无女,却有过两个媳妇。第一个媳妇是村里的,那个年代医疗技术还很差,交通也不方便,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大的小的都没保住。第二个媳妇在一起过了两年,晚上出了车祸没抢救过来。打那以后再没想过续弦,自己的命不好,克家里人,害人家的事自己不干。

“老李你这一把年纪了,你还信这一套呢?你这是封建迷信。”陆心源和老李坐在车间的地上,老李年纪大些,屁股下边垫了块木头防止着凉。

“嗯,确实是封建迷信,你还别说,有时候啊,还真准!”老李讳莫如深的说道:“我们村原来有一条河,大人小孩都去那玩,水也没多深。有一天村里来了个过路的老头,估计有点道行,就和我们村长说,说这个河是飞来之水,他打东边来也没见有河流的迹象,他往西边走也不会找到水的源头,飞来之水肯定会走,走就不会白白的走。”

老李故意停顿下来,拧开水壶喝了一口茶,继续说:“你猜咋的?阴历十五那天,村里丢了两个小孩,一男一女,一个六岁,一个八岁。大家过去河边找的时候发现河不见了,手电一晃地上连一点泥都没有,你说邪乎不?”

这些牛鬼蛇神的事平常听得多了,听老李讲完之后,陆心源也故意停了下来,没有作出反应,也学着老李的样子拧开保温杯喝了一口茶,将瓶盖拧紧后轻轻放在地上,这才说道:

“老李,你这都是封建迷信了啊!什么年代了这都。”

没料到对方是这个反应,老李反驳道:“咋了,你没算过命?”

听老李说到算命,陆心源心里一沉。韩燕曾经和自己说过,父亲曾在出生之前给自己算过一卦,只不过没有告诉自己,转而告诉了自己的儿媳。自己的命中犯火,原本的名字是“陆心原”,为了平衡才将“原”改成了带三点水的“源”。自己本是不相信这种事情的,但是当那天自己走在桥上看见桥下燃起的火焰时,他竟也开始思考,是不是自己活在这种宿命当中呢?

在老李的家人出了车祸之后,他再也没有碰过车,多年前买的一辆小车一直停在院子里,都已经生了锈了。陆心源试探性的问:“老李你看你那个车也不开,借我练练呗,我这练好了也能带我儿子出去玩玩。”

“行啊!”没想到老李答应的竟然十分爽快。

“我也不想再碰车了,你去练吧,练好了你就开走了得了,我也不要了。”

“别啊!该多少钱我还是要给的,这么大个家伙呢。”

老李朝着旁边机警的看了看,用手掩着嘴小声的说:“我看得出来,你也就是媳妇管得严我看你看咱们车间那几个女工的眼神也不太严肃,是不是?”老李自信的说。

“啥?老李头,这事儿你可别乱说,我可没有。”陆心源的脸色立即严肃了起来。

“得了吧,我十几岁就出来干活打工,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我这个岁数的人了,还能看错。男人嘛,也没啥,是不是?”老李一边说话一边向他挤了挤眼睛。

陆心源满脸认真,甚至是有些愠色,一改平常的随性,像触碰到了底线一般,说道:“老头儿,我再说一遍这话可不能乱说,没影儿的事儿你少瞎咧咧。”

说完,起身便走,留下老李在原地,满脸错愕。

面对今天如此反常的陆心源,老李的脸上写满了莫名其妙,平日里即便是谈论更加露骨的话题也没有什么,今天竟然如此反常。

向外走去的陆心源对今天自己的反常态度也有些感到奇怪,平日里自己对情绪的把控很稳定,几乎没有出现过情绪失控的情况,他向外走去,隐约看见大门口有一个熟悉的身影。虽然戴着眼镜,但是陆心源视力极好,是那天谎称是自己表妹的女警察。

她来干什么?

眨眼间的功夫,叶秋梅消失在了大门口。

一辆老旧的吉普车停在了老李的身边,车窗降下,一名梳着利落短发的女警察探出头来,短暂的交谈了几句之后,老李拉开了那辆吉普车副驾驶的门。

秋风萧瑟,正是下班的晚高峰,马路上被堵的水泄不通,车上的老李不禁抱怨着:还没有我骑自行车快呢!随着今天叶秋梅接触陆心源身边的老李,对陆心源的各种调查就此展开。没有人能在这台公安机器面前有所隐瞒,就像照进洞穴里的灯,将黑暗瞬间驱散。

小马在衡州进行调查,叶秋梅对陆心源的社会关系进行调查,老秦负责人员的跟踪调查,金帼负责对韩燕进行监视,其他人负责机动,夏风把控全局,特别小组这台机器正在全力运转,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能够矗立在它的前面。

望着消失在单元门内的老李,叶秋梅想到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还有时间,叶秋梅下车来到一个商店,买了个墨镜,买了只口罩,她要去赴和那位大娘的约定了。

小心的伪装好后,叶秋梅轻轻的走到门前,食指轻轻的扣响房门,可能是大娘上了年纪,足有一分钟屋内才响起大娘的声音。

“是我,大娘!”将墨镜推了上去,摘下口罩之后老人才认出来。

“咋搞得像偷地雷似的?”大娘赶忙将叶秋梅让进屋内。

之所以这样伪装,是防止被隔壁的韩燕看到,继而生疑。

“怎么样,上次和您说的事儿?”

大娘拍拍叶秋梅的肩膀,转身从卧室里拿出来个小本子。

“来,姑娘,你看这个!”大娘戴上老花镜,翻开本子,用手指着上面的字说道:“每一次我听到的我都记下来了,开始时间、结束时间,我这都记上了,开始时间就是我听见的那女的惨叫的第一声,结束时间就是听到最后一声惨叫的声音。记得清清楚楚,我年轻那会可是当过村里民兵的这点事儿不在话下。”

叶秋梅接过本子,记录果然很详细,就连字迹也出乎意料的工整。

“这样大娘,谢谢您的帮忙,我呢把您这些拍照留好,本子您留着。”

“那行,那我接着记,你放心,组织交给我的任务,我老婆子一定保质保量的完成。”

大娘的回应底气十足,可在叶秋梅的眼里,看到的分明是老人的孤独,和缺少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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