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忧拼了命地给她灌着饭,最后舀了一勺宋听禾最讨厌的鱼汤狠狠地让她吞了下去。
宋听禾哭得很大声,眼泪流在了整个脸上,糊成了一片。
她讨厌这里…想要回自己的家…想要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床头读完每一本书…
不是这样被人控制得要死…
宋听禾是被江忧拽上去的,她亲眼看着江忧一层一层脱了衣服。
黑夜之中,只有床头的台灯亮着,宋听禾觉得胃里一阵难受,整个人也开始战栗起来。
………
第二天江忧醒的时候,身旁是潮湿又发烫的。
他从床上跳了下来,看着宋听禾憔悴的样子,她好像快死了一样,甚至连呼吸都极其微弱起来。
等到他带着略微的歉意掀开被子的时候,江忧彻底地觉得自己是个罪人。
宋听禾身上是血,一滩血,她的身子泛着不正常的白色。
江忧过去握住宋听禾的手腕,可是全是汗,她身体的每一处都是汗,她的身体又发烫了。
这种极端的身体异样把江忧都干懵了。
他无力地叫着:“小禾…小禾?…”
可是一句回应都没有。
等到了医院的时候,江忧被告知她要留院。
“江先生,您爱人的情况有些复杂,涉及的方面比较广,等我们手术后的结果,好吗?”
这是医生出来和江忧说的唯一一句话,等到他想要在问点什么的时候,手术室已经关上了门。
江忧一个人苍白无力地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四周寂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他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
全都是汗。
江忧一拳重重地锤在了墙上,发出了沉闷的一声撞击声。
他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三个冰冷的字:“手术中。”
江忧想,是不是自己太过分了?
为什么不听她的,为什么在她说不舒服的时候停下来,为什么不多在乎宋听禾的感受一点…
江忧的忏悔化成了乞求,他希望宋听禾平安出来。
他求着,一遍一遍地,直至自己的灵魂枯萎衰竭的那一刻。
一分一秒都变成了煎熬,江忧在这个开着冷气的地方直冒汗。
明明这里很冷了,可是他还是觉得热。
宋听禾被拖出来的时候,她吊着吊瓶,脸上又被放上了呼吸面罩。
江忧看着宋听禾被人拉去了隔离室,那是只有护士才能进去的地方。
他想要跑上去追,可还是被人拦住了。
“江先生,请冷静一点!隔离室不能跟过去!不然那会对患者的恢复和观察带来巨大的隐患!”医生把江忧死死地拦着,最后江忧还是瘫软在地。
“江先生!请振作一点!”医生把江忧扶了起来,他坐在椅子上,弓着腰,医生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江先生,您先别担心。我们已经用了最好的技术和设施,已经在全力挽救您爱人的生命了,现在她暂时脱离了生命危险,还请您配合我们,等待下一步指示。”
医生推了推脸上的眼镜。
说实话,这医生这么多年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第一次可以遇见这么棘手的问题。
患者的身体有多处碰撞和撕裂,并且巨大的心理压力让她的身体也变得萎靡不振起来。
她的心率,比正常人要低的低。
医生第一时间怀疑了是家暴,可是他没敢深挖下去,毕竟这些都只是猜测,没有依据。
江忧看着医生的鞋离开了,最后这里又只剩下了自己。
他好像又想起来了很多事情,宋听禾昏迷的时候,宋听禾被撞下楼的时候…
还有脑海中宋听禾一遍一遍哭着说不舒服的时候…
她眼中的星空是什么颜色?她看的天鹅是什么姿态?她咽下的每一口食物究竟是什么味道的?
江忧想象着她重新站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他好像明白了那一天下午自己被训斥的时候了。
那一天,他似乎一个人站在了办公室里面,所有的心思跟着夕阳落在了篮球上。
直到宋听禾进来的那一刻,江忧才明白。
假如她没有进来的话,那他想的是篮球,可是她来了之后,他只能听她的话了。
那些所谓的“好好学习”都是被染上了糖果的炸弹,终于在某一天爆炸了。
江忧双手插在了头发丝里,他跟着医生走到了隔离室门口。
这是一个密码锁,除了定期换的药,几乎没有人能进去。
他透过门牌号下一块四四方方的玻璃看着病床上的宋听禾。
她很乖,很安静,就那样一个人躺在那里。
但是令人心痛的是,她身上插满了管子,连衣服都不得不去开个洞,只为了管子。
那些乱七八糟的药会被人一勺一勺地灌进她的嘴巴里。
江忧每一天都那样站在那里,他不能进去,他不敢进去。
那个他珍爱的东西,现在已经破碎的和地上的瓷娃娃一样了。
江忧等了很多天,宋听禾还是没有醒过来。
那一天,他出去透气了,看见了一个搞传销的人。
“帅哥,去灵光寺庙祈福吧!为家人、爱人、朋友送去自己的祝福,图个吉利。”那是一个老人,留着长长的胡须,最后把一块劣质的黄色宣传单强行塞到了江忧手里,然后他就离开了。
江忧捏着那一张黄色的宣传纸,上面的字迹潦草,但是清晰地写着“求福、求钱、求健康百试百灵!”
他原本是不信这些的,可是真正地看见这些黑字的那一刻,他还是动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