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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看书 > GL文 > 肆意仰望 > 第90章

裹着一阵柔甜的风。

慢悠悠地倒在了她肩上。

绵软的呼吸便也就再一次洒在了她颈下。

离那朵绣球花很近。

近到绣球花里蕴藏着的生命力,仿佛要在下一秒喷涌而出,在这个静谧的夜里挥洒,叫嚣。

裴慕西轻阖眼皮,把夏糖扶起来,整个人塞到床垫上,恨不得把她卷在被子里,不要露出任何一寸皮肤,不要漏出任何一缕呼吸才好。

可真的这么做了。

等看到夏糖被裹在白色被子里的柔软脸颊,泛着醉后的红,整个人像是刚从汗蒸房里出来,冒着腾腾的热汽。

又不忍心。

裴慕西轻叹口气,把裹得紧紧的被子扯开了些,指尖便也跟着染上缱绻的热度,挥散不去。

视线瞥到夏糖被蹭乱的领口,细腻柔软的皮肤便也泄了些出来。

下意识伸出手想去整理。

却又硬生生悬停在空中,手指缓慢地蜷缩回来。

抿了下唇。

最后轻轻扯过被角,往上提了提。

可夏糖还是被这样的动作闹醒,缓慢地睁开眼看她,澄澈的眸光像是蒙上了一层月光,格外明亮,耳朵尖尖却又泛着红。

“姐姐。”她喊她一声,声音夹杂着醉酒后的软糯。

裴慕西凝视着她,“还不困吗?”

“我觉得你应该睡了。”她这么说着。

夏糖蹭了蹭被角,眼皮有些打架,可还是执拗地黏着她看,

“你还没回答我刚刚的问题。”

问题。

裴慕西迟钝地意识到了夏糖的问题是什么,她静默地望着夏糖,轻轻说,

“夏糖,我也可以替你喝苦酒。”

“但很抱歉,我无法回答你这个问题。”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有几分连平日里都未曾有过的冷静和自持,收起了散漫和漫不经心,像是变了一个人。

夏糖望着她,努力眨着眼,不让自己昏睡过去,问她,

“为什么?”

“为什么?姐姐?”她重复了一遍,声音仍旧软糯,没有脾气,只是乖巧地等待着她的答案。

夏糖有一双特别好看的眼睛,让她总是在安静和生动之前切换自如,有时剔透不夹杂任何杂质,有时却湿润又情绪生动。就像现在,她只是这么望了过来,眼睛里的情绪就似要淌满整个世界,带着流动的生命力。

这是一种蛊惑人心的纯,诱着人无法对她说谎。

裴慕西伸手。

隔着虚空,没碰到夏糖。

仅仅是为了挡住那双漂亮的眼睛。

她动了动喉咙,顿了几秒,有些过分冷静,

“因为我不谈恋爱,夏糖。”

夏糖没出声了。

只发出一些在枕头上轻轻蹭了几下的动静。

裴慕西没有马上垂下手。

而是静静地等待了一会,等动静彻底消下去之后,才放下手。夏糖安静地闭上了眼睛,呼吸绵软。

垂落下来的手有些酸。

可裴慕西却仍然忍不住攥紧。

她今天晚上势必不可以和夏糖躺在一张床上,就算是隔着厚厚的被子,也仍然如此。

理智让她此刻足够清醒。

情感却仍然在内心汹涌,无法平息。

于是她静静地坐在了床垫旁边的地上,端着那杯被剩下的,甜味的酒,喝了下去,糖融在酒精里,烧喉感便减少了几分。

挺好喝的。

她这么觉着,还是甜酒好喝。

甚至有几分可惜。

可惜南悦斯这么爱酿酒,却没有试着去这么喝过。

不过。

如果南悦斯还在的话。

肯定会表面上说,只有小孩才这么喝。

然后又在背后偷偷学她这么喝酒。

思绪飘远又飘回,她知道今晚注定是个难以入眠的夜晚,也许是她突然生出了不靠谱的想法,她开始猜测,为什么夏糖要执拗于问她这个问题。

夏糖明明有一个很喜欢的人。

明明有一个,可以为了夏糖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人,可以去到外太空,永远和夏糖站在同一边的人。

也许是夏糖过分依赖她,想从她这里获知一个靠谱的答案,再去试验。

又或许是,醉酒之后的正常反应,就像是有些人醉酒后的习惯,喜欢找人谈心,喜欢哭,喜欢亲人,喜欢跳兔子舞……像夏糖这样,一喝酒就好奇接吻会不会上瘾的,也不是不可能。

裴慕西用理智给定了自己两种答案。

最后,剩下情感冲动下冒出来的一个答案。

她盯着夏糖,玻璃天窗下透进来的月光朦胧,像是一层光感滤镜,盖住夏糖睡着之后仍然漂亮的表情。

她静了几秒,双手环抱住膝盖,将头埋在膝盖上,垂下眼,声音似乎要揉杂在月光里,

“可是我不想让你喝苦酒。”

一整晚,裴慕西放空了自己,没有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没有散成碎片在脑子里叫嚣的记忆。

她仿佛回到了自己的童年时期,在还没来到南广的时候,她偶然翻开抽屉看到的那张合照,南西峰和一个女人的结婚照,两个人笑得都很开朗,像是盛放在海洋里的花朵。这个女人像是南西峰的妻子,但是在此之前,裴慕西从未见过她,只听到南西峰醉酒之后的呢喃。就算是在南西峰的葬礼上,这个女人也未出现。

只有当时还是大学生的南悦斯赶了过来,和南西峰眉眼极度相似的南悦斯,她在那之前从未谋面过的南悦斯,将她抱在怀里,护住她的眼,让她滚烫的眼泪可以淌在南悦斯掌心里。

听说这是她的亲姐姐。

听说南西峰和裴斯云因为感情破裂,在她很小的时候离了婚,于是南西峰带她来了海临,南悦斯和裴斯云留在南广。

这并非什么痛苦的记忆。

也并非就因此给她带来怨恨和不忿。

因为南西峰作为一个父亲来说,已经尽到责任。

因为南悦斯也是个好姐姐。

可她仍然会想起那张照片上南西峰和裴斯云开心的笑脸,和现在提到南西峰名字时裴斯云面无表情的脸;也会想起南悦斯醉酒后带着哭泣的呜咽,还有蜷缩在地近乎于病态的明思曼。

裴慕西从来不懂爱情。

她以前觉得,爱情只是短暂瞬间的拥有和绽放。

所以她一贯以隐性的抗拒姿态,来理解爱情这个词语,她回避那些问到爱情的问题,她散漫地面对这些问题,她不想让人觉得她仅仅是因为这样的画面,就执拗地去拒绝。

实际上,也并非如此。

但她仍然对爱情这个词语感到费解,哪怕现在已经降临在她身上,哪怕她感知到的更多的是美好,但克制和抗拒仍然是她下意识的第一反应。

更何况,让她明确感知到这个词语冲击力的人。

是夏糖。

是她几乎看着长大的小孩。

这一个关键词,就能将她所有的旖旎和设想打破。

可悲的是,在遇到这件事时。

她只能清醒着沉沦。

这似乎是一个无法解决的悖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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