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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看书 > GL文 > 一山难容双绝艳 > 第190章

门外门内的两人彼此连面都未见到,内力却早已交锋了几个来回,内力的比拼如同深海下的汹涌波涛,面上除了腾起的薄红外再看不出其它,只有萧白玉自己清楚,与她交手的此人比起金铁衣,内力不知高了多少个甲子,只要她稍稍示弱,立时便会被铺天盖地的冰霜冻个结实,就连经脉也会瞬间凝固断裂,如同冰层下的木头。

此地果然卧虎藏龙,萧白玉不愿过早暴露自身功力,但运转起七层的内力只勉强能同来人斗个两不相让,若只有一人尚可应付,但比拼内力时倘若被他人偷袭得手,落个经脉尽断功力全失都还算好的。但就是说什么来什么,她耳廓微微一动,几乎轻不可闻的脚步声尽收耳中,声音陌生,明显是冲这间房来的,果然在此处埋伏的不只这一人。

沈绘她们四人为了避人耳目自后山徒步而上,即使用上轻功也要费大半个时辰,看来是等不到她们赶来相助了。萧白玉极快的下了判断,一直压抑的力道突然间如同泄洪般自筋脉中奔涌而出,寒冰已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散去,她一寸寸站起身来,重重压在肩头的力道被她硬抗了起来,凌空搭建在山壁上的阁楼都有些微微的摇晃,若不是正死拼内力的两人功力都已出神入化,控制自如,木质的阁楼怕是早已灰飞烟灭。

忽然间,耳中一直在逼近的脚步声蓦地消失,紧接着便是几声沉重的闷响,似是人肉之躯重重砸在了地上。萧白玉一怔,在内力交锋凶险万分的时刻还能抽出几分心力,暗想莫非是她们四人已赶上山来,提前一步除去了埋伏么。

“哼,萧掌门不论是武功还是心计都大大出乎本公意料啊,这一招黄雀在后真是令本公佩服,本公都有些迫不及待想看到明日萧掌门大展身手的时刻了。”随着话音一落,如同泰山压低般的力道也忽的撤去,满屋的冰霜猝然间退去,若不是窗棱还残留着片片湿意,无人会相信不久前此处还是一片冰雪霜盖。

萧白玉缓缓收功入体,深深的吐纳了一轮,平复着胸口有些急促的起伏,她暗暗心惊,门外这人与她比拼内力时尚还能开口说话,足见他尚未用出全力,这次倒是自己托大了,若不是她们赶来的及时,还不知是怎样一个结局,不曾想金铁衣身边竟多了一号如此厉害的人物。

紧绷许久的脊背都有些僵硬,她活动了一下脖颈,侧耳倾听片刻,确认那不知来头的人已远走,再没有任何响动后,才伸手推开木门,被冰封过的木头冰冷生硬,微微一碰都有刺骨的寒意。月色融融的照在栈道上,朱红的圆木泛着温润的光,迎着月光隐隐看到栈道另一头似有人影浮动,萧白玉神情松懈了几分道:“你们来的当真及时,辛苦……”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连同她的呼吸,仿佛是锋利的刀锋劈下,所谓的镇定,理智都被一刀斩断,她怔怔靠在门框上,手指不知何时嵌在木门开裂的缝中,木屑顺着她指尖簌簌落下,留下一个个残缺漏风的孔洞。如同脸上那张永远完美,永远镇定自若的面具被一把扯下摔碎,那些不可见人的,压抑许久的脆弱,悲伤,恐惧,不安骤然暴露在烈日下,粘稠的血液被瞬间蒸干后,曝出千疮百孔的心脏。

蹲在栈道尽头的那人似是在毁尸灭迹,抹去那几具尸体上留下的所有痕迹后,才站起身向这边望来。那目光中陡然腾起的光芒瞬间盖过了熠熠的温润月色,她的面容只在月光下一晃而过,紧接着便是一阵风自身边掠过,两扇木门碰的一声合上,萧白玉手腕一紧,已被拥进一个温柔到近忽落泪的怀抱中,鼻尖抵上了她干硬褶皱的衣襟上。

萧白玉忘记了呼吸,却无可奈何的被她身上的气味所裹挟,呛人的硝石,苦涩的灰尘,咸如海风的汗渍,还有,还有……好像时时刻刻都萦绕在鼻间,不敢在夜间合眼睡去,因为在午夜梦回时都似乎能嗅到的那股冷香,许是经常被毒花毒草包围,越是剧毒就越是芬芳,浸染出独属与秦红药一人的体香。

有一个瞬间萧白玉几乎以为自己的指甲扎破了掌心,以至于能感觉到并不存在的剧痛,在肌肤上一跳一跳,如同跪在烈焰堂废墟中时失去的知觉又回来了似的,那时无法察觉的,烧破皮肉的灼烫,磨烂指尖的粗糙钝痛,一并涌了上来,甚至比当时剧烈千百倍。

她的掌心本当真会流出血来——若不是秦红药握着她的手腕下滑,五指轻柔又坚定的同她合掌相握,抵住了她不可自控的力道,凭她那样用力的攥紧双手,指甲许是都会应声而断。

萧白玉便是在这种模糊又不真切的疼痛中突然了然的,她拼尽全力才能泰然自若的站在金铁衣面前,不至于打烂他的胸骨,教他在见面的刹那便死无葬身之地;她硬撑着在几位友人面前打起精神,没有让她们瞧出半分的自暴自弃;她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一切的意义,只是为了等到此时此刻如此用力,又如此倾尽所有的一个拥抱。

她胸腔中酝酿着一场饱胀的暴风雨,没人看的出,因为她的神情太过无动于衷,绷紧的下颌线密密的贴在另一人的锁骨上,她没有闭眼,也不曾皱眉,就连双手也只惫懒的垂在身侧,任由另一人紧紧握着,没有任何回应的意味。

但那些人并不包括秦红药,当她因疲惫而变得极为沙哑的嗓音在萧白玉耳边响起时,仿佛体内有什么东西被她突兀的戳破,自经脉血液中挤压而出,将已经空白一片的神智轰的支离破碎。

“白玉,白玉,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几乎是同一瞬间,那压抑而细碎的哽咽争先恐后的溢出喉咙,这一切都发生的太过突然,直到舌尖尝到渗入嘴角的咸湿后,萧白玉才近乎意外的眨了眨眼。

一道水幕固执的凝在视线中不肯落下,但分明每刻都在不停地滚落下来,大颗大颗的珍珠,圆润饱满,滑过颧骨,脸颊,嘴角,所经之处都一片湿漉。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悲戚的模样,眼尾甚至红过自身体里淌出的鲜血,不断涌出的水意是合起眼来都承受不住的重量,她也不愿合上眼,哪怕视线中只有一片朦胧的水光,她还是睁着双眸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

其实目光所及只有她微微敞开的衣襟和纤细优美的锁骨,那锁骨上覆盖了一层晶莹的光泽,滴上去的泪冰冷急促,似是穿破了皮肉,滴在她炽热的血上。

“红药,我好痛苦。”她的声音模糊而平静,夹杂着克制不住的哽咽,却比天底下最厉害的毒药还要致命,秦红药骤然收紧了手臂,接住了她所有的泪,所有的伤。

萧白玉再没什么好坚持的,她身子一倾,终于跌进了另一双手臂中,她像是抓紧了即将离开的生命一般死死的攀附在这一双柔软又坚定的手臂上,随后,一切无依无靠的情绪都在刹那间轰然决堤:“红药,你再不能离开我……永远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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