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扶屠这话，就像是在问鸡蛋为什么孵不出鸭子一样。
“不可能，道长不可能变成你说的那种恶人。”
“我是说如果，如果你发现你认识的道长，并非你心目中圣洁，你会讨厌他吗？”
戴柯脱口而出，“当然不会，道长如果真的作恶，我相信他肯定也是有苦衷的。”
闻言，姬扶屠似是松了口气，“也就是说道长变成我这样，你也能接受？”
戴柯点头，“变成你这样可以，变成你不行。”
姬扶屠内心原本的窃喜，因为戴柯这句话骤然绷紧。
他原本还想试探下戴柯的底线，这样将来他身份暴露，戴柯也不至于太惊讶。
可如今的话，彻底打碎了他想坦白的心思。
“为什么？”
戴柯鼓了鼓腮，无辜道，“没有为什么，就是不行。”
姬扶屠抿了抿唇，不经意的伸手拂去头上沁出的冷汗。
他盯着戴柯，不明白戴柯为什么，宁愿喜欢一个伪造出来的性格，也不愿意接受他真实的性情。
可不管如何，他绝对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不然戴柯肯定接受不了。
“跟我过来。”
姬扶屠语气突然冷沉，戴柯不明所以的跟上去，“去哪儿？”
姬扶屠不说话，只是领着戴柯走在前面。
抵达熟悉的温泉池，那些惨痛经历如潮水倒灌，戴柯拔腿想跑，被姬扶屠抓住了领子。
“干嘛，干嘛啊？”
在姬扶屠手里，戴柯就像是小鸡仔，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噗通”她被无情的丢进了池水里，之前寒气入骨的冰寒感，吓得她止不住的挣扎。
然而当她浮于水面时，这才发现池水，并没有想象中的寒冷，甚至还很温暖。
戴柯不解抬眸，姬扶屠好心解释，“你的灵魂适应不了新身体，所以你需要加强魂力，而这池水能帮你。”
闻言，戴柯眨了眨眼，想起上次的经历，“那上次，你也是想帮我吗？”
姬扶屠没有回答，但他的沉默算是默认了答案。
戴柯趴在池边，单手托腮，“你好像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坏。”
姬扶屠在池边席地而坐，居高临下的望着戴柯，“你总算良心发现？”
戴柯送了他一个白眼，在池水中转了个身，“夸你两句还喘上了。”
姬扶屠轻轻在戴柯头上一敲，“你现在是愈发没规矩了，都忘记谁是老大了。”
戴柯捂着头顶，刚想骂两句，就听到门外一道慌张的女声，“主上您快去看看殿下吧，殿下回去之后就晕倒了！”
姬扶屠不耐吼道，“晕倒就去找鬼医，找我做什么？”
“可是殿下昏迷中一直叫着您的名字，求求您就去看一眼吧！”
门外的侍女似乎跪了下来，戴柯趴在池边饶有兴趣，“你跟那个阴山殿主关系不好吗？”
说到两人的关系，姬扶屠眉宇间掺杂了一丝不忍，“你跟我一起。”
戴柯张口就想拒绝，然而姬扶屠一把将她从水里捞起来，蒸干她身上的水汽，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比起城主府的奢靡，阴山殿就显得过于朴素了。
整个殿用堆砌的材料，大多都是石头和泥土，偶尔有几根枯枝作为装饰。
对于这种过于简朴的殿堂，戴柯好奇的多看两眼。
带路的侍女抬手指示，“主上这边请。”
绕过两道门，戴柯他们被领进一间空旷的大厅，大厅中央刻画着阵法，阵法中央摆放着一顶奇形怪状的器皿。
甚至不用他们问，侍女就主动介绍道，“这个器皿是剥离灵魂的，之前殿主就是在这里，为主上您祈祷了几万年。”
闻言，戴柯忍不住拍手称赞，“可歌可泣的感人故事哦！”
戴柯话说完，就迎来侍女的一记眼刀。
姬扶屠看着那器皿，本就纤薄的嘴唇，更是抿得看不见唇色。
路过大厅，几人才到了陆思宁休息的地方。
不知道是阴间不见天日的原因，还是这个地方本身就过于阴森，戴柯总觉得这里布满死气沉沉的氛围。
似乎是察觉到戴柯的疑惑，姬扶屠解释，“阴山下镇压的，都是些穷凶恶极的厉鬼，所以这里阴气比其他要重很多。”
戴柯了解的点点头，怪不得一路走过来，戴柯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抵达一间卧房，侍女脚步停了下来，“殿主就在里面休息，主上进去吧。”
姬扶屠点头，戴柯抬脚跟上，却被侍女阻拦，“殿主需要静养，姑娘还请留在外面。”
戴柯看了姬扶屠一眼，退后两步，“我在这里等你。”
“我很快出来。”
戴柯没有应声，因为姬扶屠已经进房间了。
然而房间里，却不止他一个。
姬扶屠眯了眯眼，看着站在床榻边的楚封督，以及正在给陆思宁把脉的鬼医，挑眉讽刺，“好热闹啊！”
陆思宁重重咳嗽几声，一脸虚弱的望向姬扶屠，扯出一抹笑意，“七郎，你终于来了。”
楚封督扫了眼鬼医，视线看向姬扶屠，“鬼医说，陆殿主魂魄虚弱，需要凝魂阵帮忙重聚魂力。”
“你知道的，我平日日理万机，这忙我肯定是帮不上的，所以只能拜托你来了。”
姬扶屠明显不想答应，陆思宁气若游丝的说，“七郎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满足了，咳咳……咳咳……我身体没事的，不用管我的。”
鬼医站起来，适时开口，“殿主这些年一直消耗自己的魂力，如今魂魄状态已经是如履薄冰，若是再不抓紧机会救治，怕是……怕是回天乏术了啊！”
楚封督帮腔道，“姬兄，陆殿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也是因你至此，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
陆思宁说道，“楚尊主，帮七郎乃是我心甘情愿，切莫拿这种恩情要挟。”
说着，陆思宁朝姬扶屠惨淡一笑，“七郎能陪我一会儿，我便知足了，真的不用帮我什么。”
这几个人一唱一和，想道德绑架他，他怎会听不出来？
只是他即便明白对方的心思，也没办法拒绝，毕竟陆思宁和自己的关系摆在那里，他不能袖手旁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