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没再接话，江晏宁一瞧，他双眼紧闭，竟然已经睡过去了。
睡过去还紧紧地拧着眉头，江晏宁端详着他，伸手想把眉头抚平，却又收回了手。
罢了，若是吵醒皇上就得不偿失了。
这阵子定是累坏了。
这帝王难做啊。
江晏宁眼里闪过一丝心疼，蹑手蹑脚地将他的头扶着。
张玉成瞧见这情况，正要喊人，江晏宁却嘘了一声，眼神示意他搬把椅子来。
张玉成顺着她，令人抬上来一把椅子。
江晏宁便挪到椅子那坐下，而后轻轻地将他的头揽在自己的肩。
张玉成见着这一幕，默默地退了出去。
嘉嫔娘娘真是越来越上道儿了！果然他把宝儿压在嘉嫔娘娘身上是对的！
出了御书房，瞧见素心，张玉成脸上更是笑开了，“素心姑娘，可真是跟了个好主子。”
素心莫名其妙，张玉成怎的突然说了这么句话，真是叫人丈二摸不着头脑。
不过是夸娘娘的没错，素心也笑着回道，“嘉嫔娘娘确是极好的，跟着她是奴婢的福分。”
瞧瞧，人家嘉嫔娘娘的婢女，说话都这么好听！
若是其他宫的人能听见张玉成这心声，定是要鄙视他。
瞧着嘉嫔娘娘好，就瞧着她身边谁都是好的，平素怎的不见张公公这般和颜悦色对旁的宫的人。
过了一个时辰，景湛才悠悠转醒，鼻间一股清香扑鼻而来。
“朕这是，睡着了？”
江晏宁温声回道，“是啊，皇上脑袋可真重，不亏是装着天下万民。”
都这样了，她还跟他开玩笑。
景湛瞧着她不甚麻利的动作，皱着眉，“你这是一直没动过？你是笨蛋吗？你不会叫醒朕吗？”
江晏宁不以为然，“皇上太累了，这几日肯定是没睡好，臣妾不忍心叫醒您。”
“你真是……”
未出口的半句，终究是没说出来。
他不说，江晏宁便不问，两个人好像永远都会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关系。
只有景湛想说，江晏宁就会听，他不说的，江晏宁问都不问，更不会求。
平日里，景湛肯定要夸她一句进退得宜有分寸。
可不知怎的，眼下却有些烦躁，她的分寸是不是拿捏的太好了点。
好到景湛觉得，她完全不会有失控的时候。
这是把自己的心思掩藏了，还是根本就不在乎。
这个念头一扎根，就迅速在景湛的心里发了芽，莫名地，他不想跟她在一个地方待着了。
“你先下去吧。”
他说这句话时有些回避，没有去瞧江晏宁。
江晏宁自然是敏感地捕抓到了帝王的变化，她不甚明白，却不敢停下多琢磨，只得应下离开。
景湛自然是瞥到了她的疑惑，他心中期盼着她会提出来，然后问他一问。
可惜，江晏宁还是如往常一般，沉默地退出了御书房。
景湛攥紧了手中的笔。
江晏宁从御书房出来之后就有些心事重重，回程路上，素心担忧地瞧着她，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娘娘，可是皇上不喜这芙蓉糕？”
“不是……”
“那是？”
江晏宁摇了摇头，她也不知道，前面还好好的，怎么皇上突然就翻脸了。
伴君如伴虎啊。
走到青玉阁门前，突然又瞧见了杨选侍。
她正将什么东西塞到守卫手中，而后守卫点头，正打算开门。
杨选侍一抬头便瞧见了江晏宁。
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如今淑妃已不怎么管青玉阁，她才得以贿赂守卫，时不时进去照顾一下许选侍。
起初守卫不让进，可这段时间淑妃放松了管控，守卫便不再像之前一样阻拦，只消给些好处，不惹出什么乱子即可。
如今被嘉嫔娘娘瞧见了，她会不会揭露自己？
杨选侍十分忐忑，正犹豫着要不要上前解释，江晏宁却转身走了。
杨选侍心里的大石落了地，看着江晏宁的背影沉默。
那守卫有些不耐烦了，催促道，“还进不进？”
杨选侍回过神，忙道，“进，进。”
进了青玉阁，杨选侍轻车熟路地找到了许选侍所在的地方。
把自己带来的东西交给照顾她的小丫头，示意她拿去安置好。
小丫头没什么心思，只当是杨选侍又带了好东西给许选侍，欢欢喜喜拿着走了。
杨选侍见她走了，抒了一口气。
“杨姐姐，你最近来得勤了许多，是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会子的许选侍，眼神清明，说话有条理，哪里像是疯了的样子。
杨选侍没想到她这么敏锐，只好道，“是，淑妃娘娘现在完全无暇顾及我们了，大皇子出了事，她每天都在找神医，一门心思治好大皇子，我才能这么多次溜进来。”
许选侍听说大皇子病得严重，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她崔芷卉也有今天！哈哈哈哈哈。”
接着她恶狠狠地说，“死了才好呢，死了才能让崔芷卉那个贱人痛彻心扉！”
杨选侍倒吸一口冷气，“休要胡言！”
许选侍却不搭理她的提醒，“她杀了我的孩子，如今她的孩子遭此大祸，均是她崔芷卉罪有应得！”
杨选侍没想到她还要说，忙去捂她的嘴，“你不要命啦？别再说了！当心被人听见，你我可就都人头落地了！”
诅咒皇子，形同谋逆，这个罪名就能让她们丢了这条命。
像是为了响应她的话一样，她刚交代完，那小丫头凑巧便回来了，许选侍只好又装回痴痴傻傻的模样。
小丫头嫌弃地看许选侍一眼，对着杨选侍谄媚道，“杨选侍，您真是重情重义啊，我们家主子都这样了，您还记挂着她。”
杨选侍一来，她总会找由头跟杨选侍拍马屁，可惜杨选侍从来不理她。
这一次也一样，杨选侍脸色淡淡的，“好好照顾你们家主子，我下次再来。”
若是可以，她真想换了这个宫婢，有二心的人怎么能伺候得好呢？
杨选侍自是知道她常常拍自己马屁是为了什么，没有人会愿意陪着一个废妃在这里虚无度日，这小丫头不过是想搭上她然后为自己谋一份出路。
这也是人之常情。
因着她没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杨选侍也就由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