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走进明光殿的时候黑着一张脸，十分不悦。
素心她们非常识趣地将宫人们带出去了，只留下帝妃二人。
江晏宁狗腿子地上前，“臣妾给皇上请安。”
景湛抬了抬眼皮，克制住自己想要伸手扶的心情，只轻飘飘道，“不是说病了？”
语气并不似往常热忱。
江晏宁没计较他冷若冰霜的语气，她低下头，抬眸的时候就已经盈满了泪水，一张小脸显得楚楚可怜，“臣妾若不这么说，皇上会来么？”
景湛哑然，若不是她说病了，那他大概，不会过来吧，起码最近是不会来的。
他不知怎么去回答，江晏宁也没有再问，只又垂了眸，随后又淡淡一笑，“皇上，不说了，先来用膳吧。”
她虽笑着，可那笑怎么看怎么委屈。
景湛最是受不了她这眼眶微红，想哭却强忍着的模样，每回她一摆出这个表情，他就没辙了。
本想再晾一会她，却又随着她把自己牵到位子上坐下。
两个人沉默地坐在饭桌上，江晏宁频频夹菜，景湛瞧着她低眉顺眼的样子有些不适应。
“你叫朕来就仅仅是吃饭？”
江晏宁手上的动作不停，“自然不是。”
景湛一挑眉，等着她的下文。
“自皇上那日从明光殿离开，便再也没有来过，皇上，您可是生气了？”
她说着说着，已然是带上了哭腔。
景湛心里一紧，又没说话。
江晏宁一幅了然的样子，凄凄然道，“臣妾哪里做错了，皇上指出来也就是了，这般冷落臣妾，臣妾也不知道自个儿错在哪，夜夜辗转难眠……”
景湛听着她的控诉，又瞧见她确实眼底乌青，想来定是这几日都不曾睡好，心生歉疚，凑过去想为她擦泪，江晏宁却将头一偏，躲了去。
景湛叹了口气，“淑妃的事是不是与你有关？”
“是，但臣妾只是猜到了淑妃娘娘会将幕后之人杀害，派福如海盯着她而已，待拿下那运尸之人，臣妾也直接交给了刑部。”
从江晏宁的角度，怀疑是淑妃指使人自导自演这一切，然后派人盯紧福宁殿，并没有什么错误。
景湛看过去，她的眼神一片坦然，不似弄虚作假，他突然生出了愧疚。
自己甚至差点疑心是不是她自导自演……
江晏宁迎着景湛的目光，“臣妾只是求自保，这也有错吗？”
景湛自知理亏，不免得软了态度，“你可以来找朕，跟朕说说你的怀疑……”
他还未说完，江晏宁陡然打断，“若臣妾说了，皇上会信吗？皇上方才不也疑心臣妾吗？”
是啊，自幼在皇宫中长大，他真的很难全然去相信一个人。
看着眼前表情极为受伤的女子，景湛突然道，“朕承诺你，以后都会相信你。”
他想要她学会依靠他。
“是朕不对，疑心你，往后不会了。”
身为帝王，能够纡尊降贵同她道歉，已经是一件很难得的事情了。
江晏宁也没料到还能得到皇上这个承诺，她定定地回望过去，“臣妾信皇上。”
景湛笑着将她拥入怀中，“这下不生气了？”
江晏宁靠在他怀里咯咯地笑，“还气。”
“气什么？”
“皇上为了淑妃，生我的气，在皇上心里，她比我重要。”
这话都说得上是僭越了，可景湛丝毫不在意，“让朕来闻闻，哪里来的醋味儿，熏得慌。”
一边说，一边往江晏宁颈脖嗅去。
多日不曾亲近，只一个眼神，双方便都心照不宣。
衣裳滑落，喘息声与别的声音交杂，时而激昂时而和缓。
意乱情迷之间，江晏宁只来得及想自己那一桌子菜又白做了，一口都没吃……
素心在外面听着，可算是放了心，她就知道，娘娘要搞定皇上，简直轻而易举。
皇上跟嘉嫔娘娘和好，皇上身边的人也喜闻乐见。
天知道前几天皇上的脸色有多臭，神佛都不敢近身。
翌日，下了朝，景湛惯例问了一句，“嘉嫔起来没有？”
张玉成十分有眼力见地早就派人去明光殿看了，“回皇上的话，没有。”
“拟旨吧，等她醒了再颁。”
请安过后，江晏宁困得站都站不住了，飞快走回明光殿，却见张玉成正拿着圣旨等着她。
“嘉嫔娘娘，接旨吧？”
江晏宁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皇上搞什么。
“奉天承运，皇帝诏约：今有明光殿嘉嫔，静容婉柔，丽质轻灵，柔嘉维则，深得朕心，着即册封为嘉婕妤。”
天上掉下来个馅饼，登时把江晏宁砸醒了。
她又晋位了？
她呆呆地接过圣旨，张玉成还冲着她挤眉弄眼。
“嘉婕妤，皇上说了，他一时之间没想到什么好的字，若是您不喜欢现在这个，也可以同他说。”
皇上当这是儿戏吗，想换就换？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封号，她随便选？太后怕是要出来把她按死了。
江晏宁哭笑不得，半天憋出来一句，“那就谢过皇上了。”
不管怎么说，皇上能够选封号选了这么久，都是因为对她上心，她还是高兴的。
江晏宁升为婕妤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后宫，短短几个月，便已经到了婕妤，没有诞育皇嗣，无大功，又在卷进大皇子的案中全身而退，而大皇子的生母淑妃都因此被降了位。
怎么说这都是个厉害的角儿。
江晏宁在后宫诸人心中的地位成功地又升了一升。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昔日竟然是小瞧了这个江氏，更有甚者，只懊悔没有在她羽翼未丰的时候下手，眼下已经来不及了。
有些胆小的嫔妃，甚至已经给江晏宁打上了不好惹三个字。
只有明光殿的人喜气洋洋，跟了个争气的主子，自己的地位也水涨船高。
越是这种时候，越是要低调，素心一丝不苟地看顾着众人，因而明光殿的人高兴归高兴，却也没有得意忘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