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万一呢？万一她说从来没爱过他呢？万一她说这一切只不过都是逢场作戏？
这可怎么办？
想到这，景湛的脚步不由得迟疑了。
他的直觉告诉他，他并不想听到这样的答案。
望着近在眼前的明光殿，景湛第一次有一种，胆怯的感觉。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经那个猜测，江晏宁对于他和其他女子的接触，从来不在意。
起初以为是她识大体，独自咽下了那些不甘心，可是现在想想，这未尝不是自己给她找的借口？
细细想来她进宫之后的表现，还有自己提起孩子时，她僵硬的动作，迟疑的神色。
以前不曾在意过的细节慢慢清晰，无一不指向一个事实——江晏宁并不爱他。
她所有的一切笑脸，温存，都和这后宫中别的女子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她不稀罕自己的宠爱。
可纵然到了这一步，景湛却发觉自己还是不愿意去问个清楚。
不问，还能装糊涂，问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凝视了一会近在咫尺的明光殿，景湛转身离开。
“回建章宫。”
“哎……皇上……这……”
不去找娘娘了？
张玉成半晌无言，果不其然，皇上还是选择自欺欺人。
夏日里白天拉得长，江晏宁迷迷瞪瞪睡醒时，正是日落西山的时候。
“什么时辰了？”
刚醒来的声音有些沙哑，素心细心，早就备好了水，不烫不冷，正是能喝的时候，见江晏宁醒了，忙端了来。
“回娘娘的话，您醒的正是时候，这会儿啊正是用膳的时辰。”
就着素心的手润了润嗓子，江晏宁这才清醒了些，“皇上来过吗？”
“皇上没来呢。”
“哦，那便是忙了，皇上等会应当会来用膳的，吩咐膳房先将皇上爱吃的备好了，再准备些清凉消暑的，建章宫过来不近，怕是要热坏了。”
景湛一天都没过来，依着他的性子，只怕晚上要留下来用膳歇息的。
素心抿着唇笑，“娘娘想得可真周到。”
江晏宁看她笑得荡漾，拍她一下，“死丫头，又来打趣你主子。”
素心一下子窜了出去，“娘娘，奴婢这是在说您和皇上感情好！您可不能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
“就你贫！”
江晏宁笑骂。
不过，睡醒了精神头确实不一样，先前只觉得身子疲乏，如今倒是好多了。
甚至心情都好上了许多。
江晏宁拿了一本话本子，打算边瞧边等，打发时间。
建章宫。
景湛自回了建章宫后就开始心不在焉。
虽说眼下不打算问个清楚，可要他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也太为难他了。
眼看着太阳下了山，景湛却一点移驾的意思都没有，他可以不去问江晏宁到底怎么回事，但他现在也同样无法面对她。
景湛只觉得自己纠结地肠都快拧到一处去了。
脑子里两个声音不停地打架，一个说她就是不喜欢你，你死了这条心吧，一个说不喜欢你的话，为什么她在李家村时没有抛下你这个拖油瓶？
对啊，她不喜欢自己的话，为什么在李家村时不干脆抛下自己离开，反正也没有人知道嘉婕妤是死是活，她在那时离开不就能远离皇宫这个牢笼了吗？
所以她一定是爱自己的！
景湛内心马上要被说服了，可第一个声音又冒了出来，“她啊，不过是舍不得荣华富贵罢了，你何必自作多情。”
两个声音不断地交织，景湛盯着自己面前那张白色的纸，都快盯出洞来了。
张玉成在门口瞧得直叹气。
而负责侍寝事宜的敬事房的人已经来了，并且一直就在门口候着，百无聊赖。
想都不用想，皇上定是要去嘉婕妤那里。
他们也只是来走个过场罢了。
若不讲究这个过场，他们还能早点回去歇着。
他们这想法若是被张玉成知晓，只怕是要被啐一口的，没瞧见皇上都为情所困了吗？！
还去个屁的明光殿！
张玉成眼观鼻鼻观心，把皇上的纠结尽收眼底。
要他说，嘉婕妤那种狠心肠的女人，就该让她知晓知晓分寸，哪能皇上一味地一头热呀。
“那个，张公公，到时辰了。”
敬事房的人小心翼翼提醒着张玉成，因为此时的张公公不知怎的一脸狰狞和气愤。
明明方才还是好好的……
“哦，到了，那你们进去吧。”
张玉成又恢复了作为总管太监该有的淡定和从容，吩咐着他们将牌子拿进去。
皇上，您可争点气，换个人翻！
不然奴才都瞧不起您！
景湛正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注意不到自己这个总管太监正在恨铁不成钢地瞧着自己。
“皇上，该翻牌了。”
太监们将牌子呈上去，摆在正中间最为瞩目的就是嘉婕妤。
景湛还没缓过神，下意识就想要拿起江晏宁的牌子。
敬事房的人低垂着头，一幅果然如此的表情。
张玉成在门口看得心都吊了起来，皇上！拿了就输了！
就在景湛快要触碰到那牌子时，他又调转了个方向，往旁边去了。
！
皇上居然没有翻明光殿的牌子？
莫非，嘉婕妤要失宠了？！
这可是皇上南巡之后的第一次翻牌子，嘉婕妤这莫不是在南巡时得罪了皇上，一朝失宠了吧？
敬事房的人神色复杂，拿起那牌子下去安排了。
张大总管一脸欣慰，就该让嘉婕妤那个恶毒的女人着急着急！皇上这次干得好！
后宫诸人已经习惯了建章宫翻牌永远喊的是江晏宁，已经没什么期待了。
以至于敬事房宣布今晚侍寝的是王美人时，众妃嫔都惊呆了，这王美人，是从哪里杀出来的？！
这是哪号人物，居然能够把常胜将军嘉婕妤拉了下来？！
被天上掉馅饼砸中的王美人，自己也晕乎乎的，皇上居然召了她？！
她自知自己在后宫的位置，名不见经传小透明一个，皇上估计压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那今日他为何召了自己侍寝？
她的婢女倒是十分兴奋，连连催促王美人，“主子，您快些去沐浴，等会皇上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