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偷了啊？”那偷钱的娃儿可真的要好好引导一下的。
贺晴柔全然忘了她自己现在也就是一个十一岁的女娃娃，眼神透露的都是大人般的严肃的神色。
谢水牛看着面前这个莫名其妙的胖妞，再看看前面找事三人组，一身的满不在乎，准备回去了。
贺晴柔还想跟上去，被刘明燕拉住了。
两个小跟班追上去，抓起地上的泥巴就往谢水牛的身上丢。
黄色的还带着些许湿润的泥块砸在他的身上，只让他加快了脚步。
两个跟班嘲笑的声音也传入了她的耳朵：“他娘啊有大病！他家又穷，不去偷怎么治病啊！”
谢水牛扶着扁担的手越发的紧，在大家都看不见的背面，他的眼眸闪过一抹阴冷。
他还是走了。
“欸，你去干嘛，你刚回来不知道，他们两母子可脏了，可坏了。”刘明燕怕这个有钱的胖妞被那坏人给缠上了，好心提醒。
“啥脏啊，啥啊。”贺晴柔挠挠头发，他刚刚面对她的时候，那一股倔强的气，跟逸然哥哥被人骂跛子的时候，一模一样。
刘明燕把她拉到树干后面，赶走了小跟班，悄悄地说：“他娘听说有些毛病呢，指不定就是水牛的爹早死，他娘耐不住，咳咳……沾上了什么毛病呢。你还小，还没来月事吧，估计听不明白。”
贺晴柔的脑海里涌现好几个谢水牛的娘可能患得的病，追问：“啥啊，啥病？你都不说清楚。”
“那我咋知道啊！反正他娘不干净，谢水牛他自己也是偷钱的，你可小心了别被他给骗钱了！一看就知道你好骗。”刘明燕被问得不知道怎么回答，气得跳脚。
贺晴柔看着这般嚼人口舌的刘明燕，也是咋看她都看不顺眼。
最后两个女的，互相都看不上对方气哄哄地走了。
她骂她钱多人傻。
她骂她跟风人笨。
……
贺晴柔回到自己的小院子，抱着大李子树哭嚎：“好丢人啊！”
要死不死还被人救了。
“好丢人啊！”
被人骂钱多还蠢笨。她看起来就这么好骗吗？明明她就比在场的所有人都接受的教育更多。
贺晴柔没想好下一个“体面”的死法，决定先把谢水牛的恩情给还了。
无他，手有点痒。她毕竟是个妇女科主任。
贺知松一言难尽地被大热天脖子裹布巾的堂姐拉了出来。他也只能带她去谢水牛家。
“堂姐，水牛他偷村长家的钱，还没还上呢，你这是干什么要去他家，你是不是被他骗钱了？”昨日堂伯给了她一百文铜钱，大家都看着呢。
他倒也没有羡慕……
“不是，今日……谢水牛帮了我一件事，我这不是来看看他。”贺晴柔伸手一推，他家的门就打开了。
……这么的一贫如洗，都不需要关门了吗？
“谢水牛？”贺知松拦在贺晴柔的前面，现在的他倒像跟哥哥似的。
即使他比她小。
“水牛不在家呢……你们来找水牛玩？”一个小窗户里传出来一道轻飘飘无力气的女声。
带了些许的年纪。许是他娘了。
贺知松松了一口气，正当他要带堂姐离开的时候，贺晴柔甩开了他的手，往小房间走去。
贺知松看着自己被甩开的手：……。
“大娘，我就是来找你的。”贺晴柔把贺知松赶在门口，自己走了进去。
谢大娘看着面前这个又白又胖的看起来就家境不错的小姑娘，稍微坐了起来，靠在墙壁上。
很简单的房间，一张床，一张凳子，凳子上摆放着一碗水。
但是还蛮干净的。
“我倒是许久没出去了，但也是不知道小姑娘你是……”谢大娘有点担忧。
水牛又闯祸了？她眼里带上了泪意：“水牛要是做错了什么，你跟我说，我一定好好骂他。他心性不坏的，都是我拖累了他……”
她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摩挲着被子。
被子下的双腿在轻微地交叠。
贺晴柔清嗅了空气中的味道，仔细地瞅谢大娘的脸色。
苍白无力，是黄皮肤里渗出来的白。
“大娘，你下面痒？”
谢大娘被问住了，脸上顿时胀红，双腿不再动。她憋红的脸抖了抖，羞耻地说：“小姑娘，你别问了……你赶快回家吧。”
“大娘，你找大夫了吗？”贺晴柔不管她的难堪，放缓了语气，搭起了她的腕。
谢大娘这会没把手缩回去，心里漏跳了一拍。她隐隐有些期待：“找过一回……但是，大夫给开的药吃过几剂没有用，更加严重了。”
她看着面前的小姑娘那沉稳的双眸，莫名地相信起她。
贺晴柔顿时明白了。
当下的女人，一旦沾上这种病，都难以开口去治病。因为大夫是男的。
更何况是这种难言的病。
“你说说你的情况。”
“欸欸，我……我……”谢大娘心绪不定，激动，“就是很痒，很痒，我会忍不住去挠它……那里都，都起了一片的红疹子，我猜是的，因为都有了一粒粒的……”
“会流水，偶有很多。就是太痒了，都，都不敢出去了。又找不到啥大夫……我都不敢说……”
贺晴柔把完左脉，把右脉。
她进入状态的时候，完全不像一个十一岁的女娃。
她直接掀开被子，一股厚重的潮湿的带着麝香的味道直冲鼻尖。
谢大娘顿时觉得尴尬不已，连忙要把被子盖回去。
贺晴柔制止了她，手摸了摸她的脚尖。
入手冰凉。这还是盖了好久被子的脚。
……
谢大娘穿好裤子之后，还是愣愣的，她看着面前的十一岁的女娃，实在不敢相信，刚刚，刚刚……
“大娘，你莫怕。我刚刚在村道就有见到那味药了，好治。”贺晴柔洗好了手，又回来了。
现在才五月，还没到籽期。“大娘，到时我去找到那个草，你一看就知道了，叫蛇床草。”
这是村子里路边、林边草地最常见的野草了。它叶似羽状，开白色小花聚成伞状，一大片一大片长在一起。
据闻蛇喜食它的籽，也喜卧于下，所以叫蛇床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