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有人敢这样要求她。陈少奶奶想。
不过面前的是一个白净的小女娃，还是依她言吧。
陈少奶奶依言微张朱唇，露出小小的贝齿，掀起了她微有裂痕带有齿边的舌头。
舌头之下是两条微隆的青筋，在粉色的口腔里尤其明显。
她做完之后，低头看着贺晴柔那蹙紧的双眉，心下惴惴。
“我按一下，你要是不舒坦，就说一下。”贺晴柔公事公办的模样，十分严肃。
陈少奶奶这回一句话都不多说，直接照做。
她躺在自己的懒人床榻上，翻来又翻去，倒是好一阵折腾。
拂柳好几回想要打断贺晴柔的无礼之举，横眉冷目这小妞的举动。
我看她要是没个说法，我就要她好看，我们小姐的千金之体怎么能这样被摆弄！
贺晴柔一心查病因，她毕竟并不是神医。所幸她看过的病例足够多。
即使这古代人的生活习惯与现代人有所不同，但是多加观察还是能看出端倪的。
不是所有的病，都是先天的。绝大多数的病是后天的，人为的，影响的。
贺晴柔这小身板看完所有的体征之后，累瘫在地上，毫无形象地软乎乎地趴在床榻旁。
拂柳这下可忍不了了，阴阳怪气地说：“别是啥本事都没有，来这里捉弄我家小姐的吧！”
陈少奶奶却不这么觉得，轻轻制止她：“给阿柔姑娘上杯茶果。”
拂柳不情不愿地出门唤人了。
房间片刻之内只有她和陈少奶奶。陈少奶奶倒真的佛系了，好像那个重金治病的不是她。
贺晴柔咕噜咕噜地豪饮茶水，一杯接着一杯。
无他，杯子太小了。至于茶的品质……
“这可是上好的毛峰，你倒是跟头牛似的，乱喝一通。”拂柳可真的心疼。
这小姑娘不知道这毛峰一两值一金吧！
陈少奶奶看着她们俩耍宝，自己捧起茶杯的时候，停顿了一下，便喝下去了。
真热。想加冰。
贺晴柔缓过一口气之后，老老实实地说：“陈少奶奶，你倒是个好人，也不怪小儿无礼。”
陈少奶奶差点要笑出来，她还以为她要先说病情呢。
“无妨，你还小，小儿性情，天性使然，与我又无大干系，有何怪罪的。”
糟糕，艾绒没拿来。她空间里倒是有，但是，咋拿出来？贺晴柔猛地想起这件事。
她刚刚可是啥行李都没带的。
“少奶奶，你这病，不好治。”
贺晴柔软萌的小娃音刚落，嚣张的大丫鬟和慵懒的少奶奶都不约而同地呆滞了一下。
拂柳担心地看着她小姐。
“不过，也能治。”贺晴柔像是为自己鼓劲，眼神中冒出一股精光。
结果她被拂柳给推倒在地：“你这小姑娘，说话，怎么不一次说完？有一句没一句的，吓死我了好吗？”
贺晴柔冷不丁地就被翻滚在地，摸着小铃铛的双丫髻起身的时候，还是气鼓鼓的。
“哼，我人小气短，可不得说慢些，刚刚查体也很费我精神头的好吧。”
“好了，好了，别闹阿柔姑娘了。”陈少奶奶伸手拦住这个跟了自己十几年的拂柳，期待地问，“那怎么治呢？”
“这个，破费功夫。少奶奶可听说过针灸？就是扎针和艾灸。”贺晴柔挠挠头，并不知道她们有没有听说。
陈少奶奶果然停住了，思索一会便说：“针治我倒是知道，我也曾想找女医给我针治，可女医只在京城有。这里都是男大夫，自古男女有别，何况……”
“你当真会针治？”陈少奶奶想得多些，那可是实打实往自己身上扎针的，“你有针具？”
一个乡间姑娘，怎么可能？
“我自知少奶奶有疑惑，不过这是我在镇上时的奇遇罢了。自古奇才便易折，何况是我们女人。”
“少奶奶，我并不想别人知道我会一点医术。我年纪还小，你就看在我能帮上你一点忙的份上，高抬贵手，让我好好地学上几年。等我有所成之后，我才敢在众人面前出现。你也知道，我们女子所学所成皆是艰难不已，不似男子条条大路通……正道。”
贺晴柔收回自己小娃的神色，一字一句皆是肺腑。铿锵有力的小女音，实有无限的张力和坚定。
陈少奶奶被震慑住了，她自认自己从小府城长大的世家小姐，从未在一个女子，不对，一个女娃的身上有见过这样的光彩。
“我答应你。不过，为了我的性命，你可以先跟我说具体的药剂、针穴，届时我还要请护卫守住院子……一旦我有任何的差池……”陈少奶奶伸出手，摸了摸贺晴柔光滑的头顶。
贺晴柔没想到是这样的阵仗，大户人家的规矩可真多。
不过转念一想，情有可原，毕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
“行，我开个药方，你按剂量去抓来熬药喝。它的药性很温的，我是度你体性才增减的，你可以找大夫看看方子。”
她顿了顿：“至于针灸，我也没准备好。下针是需要我的身体也极其强壮才好的，这样也有力气。”
“噢？倒是第一次听。”
“下针毕竟是对准穴位的，每一度力气都有它的用处，多一分少一分很有学问。这些都需要我高度集中精力，到时也请少奶奶备好一个幽静的房间。若是我不够正气，高低容易被少奶奶身上的邪气入体，过了你的病气的。”贺晴柔说的是她们从未听过的，一主一仆都听呆了。
陈少奶奶的眼神中多了许多惊喜，她们主仆之间欣喜对视了一下。
“嗯，灸的话是艾灸。就是我们乡间常见的艾草。我最近在搓它的绒，可惜还没研究透彻加何药粉进去一起做成最好最有用的艾条。不过，现在这样的艾绒，多艾灸几个疗程就好了。”
以往常与八十多岁的老中医聊天，他们无一不遗憾，没有做出最正宗的艾条。
只有辅以适量的药剂做成的艾条，才是最正宗的。现在的艾条，太多假的了。
以至于人们用了之后，过于上火，没有效果，就暗骂中医。
“我可以问你们要几本医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