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回家里种地，不管了，这些劳什子的书就让他们念去吧！”贺知松怒而摔门就走，那小小的背影越发消瘦。
这也是贺晴柔第一回看见他这么生气。
贺知松跑出门的时候，刚好遇上了听信而来的谢瑾知。
贺晴柔跟他使了个眼色，他就跟上去了。
贺景颓败地坐在下首的凳子，林白云直接坐在地上哭。
“莫哭，景叔，白云婶，你们忘了，我也能教知松弟弟认字的，我现在教瑾知哥和明浩哥、明燕姐都不错。”
刘明燕：……我认字不错？
林白云错愕，不亚于贺知行。贺景则是愧疚地看着贺晴柔，心里的煎熬更上一层。
就这样，贺知松跟在谢瑾知的后面，跟刘明燕一起做最后一班的小弟子。
……
六月初一，崔乐乐成功生子，喜极而泣。
随后的半年里，十里村的造纸大业已经扩到了全村一百零一户人家。
家家户户都按照刘村长的指示，挖了超大的水塘专门沉树皮，扩建了场地用于煮、捶、洗、起、晒各道工序。
十里纸也在陈家的帮助之下，悄咪咪地上线在各个镇里面。
……
“只在镇里面？那些个县城府城就不去了？”陈志康抱着半岁的娃儿，心满意足。
崔乐乐的脸盘圆乎乎的，散发着浓浓的母性光辉。“我也听拂柳说了，十里村从一日十张到一日千张，可是用了一个月的工夫，这其中还得包括上山伐树、泡树皮，可费工夫了。十里村的产出还是不行。”
……
贺晴柔点头，她很有自知之明，她也跟刘村长说过：“我只知方子，具体的器具我不知。希望村长能带领我们十里村的能工巧匠，在这些工序上研磨新的能够加快我们产出的器具，到时我们十里村肯定赚的不止这些。”
刘村长摸了摸自己日益稀少的发根：“无妨。阿柔，我也清楚的，一日是吃不成胖子的。我们十里村能有今日已经不错了！不过像你所说，这些我必做的！愿想还得是有的！”
……
“是的，还是少奶奶聪明些。”贺晴柔捧了一把崔乐乐，崔乐乐便嘟哝了一声笑意。
陈志康看着他娘子笑得不能自抑，才轻飘飘地放过她。这个家，他算是看明白了，贺晴柔已经看明白了。
取悦崔乐乐即可。
“罢了，十里村的事小，也是我陈家感谢你调养我妻子的身体，让乐乐生下我的嫡子吧。”
贺晴柔疑惑不解：“少奶奶信任我，让我这个无知小童下针，那是我的荣幸。另外……”
她无辜地看着陈志康。
陈志康莫名有些心慌，向崔乐乐投去悄咪咪的求救神色。
崔乐乐忙拿起一块杏仁酥，不看她那总是嘴皮子落下风还想要去找回场子的傻相公。
只见贺晴柔缓缓吐字：“生子那是你的事情，可跟我们女子无关，也跟我无关。少奶奶调养好了，我是知道的，若是她生不出一儿半女，那只能说你……没好咯……”
崔乐乐险些噎住，拂柳立马递上一杯茶。几口清茶入肚，她才觉通畅。
陈志康翻了个白眼，把大公子交给乳母，便坐到了崔乐乐的一侧，不羁地说：“我陈少爷，厉害得紧！”
……
十里纸泛黄，粗糙，可晕染不透纸。
虽然五文一张的纸更滑更细腻，但是他们更喜爱用十里纸，耐用，还便宜不心疼。
储存了一年半的十八万张的十里纸用了一个月就卖光了，一文钱一张的十里纸，能写能晕染，深受家境拮据的学子的喜爱。
但是十里村的产能跟不上，以致它只能在附近的三个镇流转。
十里纸一日千张已是十里村的上限，刘村长为了产能的提高，嘴角燎了一圈火泡。
特别是在看到一百八十两银子的账本之后。
十里村的木匠就一个，现在连三十来岁的稍微有些机灵的大叔全都被刘村长提去开大会了。
“银子就在眼前！我们十里村这一年半以来，是可以的！就是得把这量给提上去，可不比你们地里掏泥来得快？家里的老子娘和饿得哇哇叫的娃儿全都能吃饱饭了！”
……
“柔妹，我爹这几日天天都好晚回来。村里的叔娘白天干活，晚上还得被他叫过去，趁月色来开讲。我娘说，要不是知道他在干什么，一天天的这么夜了才回来，她都得担心了。”刘明燕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小座椅上。
谢瑾知早早就来到了，每日都是他最早，给贺晴柔提好了水缸里的水，帮她清扫干净庭院，贺知松才来。
每回贺知松都要怒瞪他几回。
奈何现在他要跟在他身后认字，总算是不管他了。
贺晴柔则一心埋在自己的艾条大业。这里，没有其他人能帮她，只能她自己琢磨各种比例和配方。
做好的艾条就拿村里的老年人来试验，他们身上都会有毛病。
常年劳作下来的寒湿、骨痛，是最常见的。
贺晴柔都会一一记录他们的病症、治疗的状态和时间。
十里村的村民不约而同地愿意做她的实验对象，无他，谢大娘站岗了。
更重要的是，明晃晃的大型的十里纸坊就在村里，家家户户基本都能吃饱饭了。
……
今年的过年，贺晴柔没回南水镇。贺山对于十里纸的风靡他也是知道的，两家听书馆都用这种纸了，他贪便宜。
他估算过银钱，就更加不待见贺晴柔了。
贺晴柔的艾条在冬日最受欢迎，她也不耐烦回去了，十里村的老人更需要她。
除夕夜，她更是哪哪都不得空。
“阿柔啊，来我家，我这里有你爱吃的白切鸡！”
“开玩笑，阿柔，我家里的鸡更大只，鸡腿都是你的！”
“妞妞说了，阿柔姐姐最好看，要跟阿柔姐姐一起玩。”
……
陈家在过了春节之后，悄然回府城了。
崔乐乐留下自己的书信，很是不舍。“阿柔姑娘，我是真心实意感谢你的。不过，我蜗居在此也有两年了，现在路好走了，我是时候要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