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府。
深棕色的大门低调内敛，墙上的绿瓦青砖整整齐齐，门前的街道干干净净。
贺晴柔和王大力被引入了小门，一入便眼前一亮。
路过了一处又一处弯弯的圆拱门之后，她的眼睛被面前抵脖嬉戏的鸳鸯给吸引住了。
湖面上绿影粼粼，偶有几条小鱼摆尾而上。
“贺小姐，随我来。”仆妇也没催促，任由贺晴柔看了一回风景，察觉不能耽误了才提醒。
“欸，好。”
王大力已经在外院歇着，静等贺晴柔出来。
又走过了弯弯曲曲的林道，路过了曲径幽深，再回头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走了多少道的廊檐了。
贺晴柔在心里腹诽：这得认多久的路？蚊子飞进来都找不着路出去了吧。
嗯？
贺晴柔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中药味，随着风传来。
仆妇已经注意到了她蹙起的眉心，心下愕然。她是期待的，她是一百个盼着自家小姐好的。
“来，贺小姐，你稍等。”仆妇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激动。
贺晴柔反而注意不上了，她努力嗅着空气中的味道，一股浓烈的当归的味道。
“拿走！快给我拿走！”一道崩溃的声音冲耳而来，“哐啦”，清脆的瓷器摔碎在地。
贺晴柔的心抽抽地痛，瓷器，瓷器……
慌乱的小丫鬟蜂拥而进，里面稀稀疏疏地在整理。贺晴柔一个人站在门外，站在那繁复的鹅卵石上，仔细地盯着面前的紫色的开得明艳的花。
许是过了一会儿，进进出出的人终于消停，仆妇一脸愧疚地出来，双手招迎：“贺小姐，请随我来。”
她提着自己的小药篮就这么进去了。
层层叠叠的粉色帷帐挂在古色古香的房间里，清风拂过，翻起滚滚粉浪。
帷帐之后的影子模糊，似乎是躺在软榻上。
“跪下。”仆妇悄声提醒。
贺晴柔愣住，要跪啊……
她那副不情不愿的模样可把仆妇给急死了，她又提醒了一回贺晴柔。
贺晴柔扭扭捏捏的，提着个小药篮，正准备屈服的时候，上首的女人开口了。
“罢了，夏娘。乐乐跟我说了，这神医是有点脾性的。这般一见，果然如此。”她被人搀扶着坐了起来，层层幔帐被小丫鬟一左一右挂了起来。
贺晴柔终见得庐山真面目。
萧凝香也是。她讶然：“果真年小。夏娘昨夜回来说的时候，我还不信。”
那两年前，乐乐姐遇到这般神医的时候，神医还得更小。
她眼神激动，招手：“快来，阿柔姑娘，我也随乐乐姐这般唤你吧。快来，跟我看看。”
眼神都掩饰不了她的憔悴，青黑的眼袋厚重不已。
贺晴柔提着自己的小药篮就要往上，夏娘要帮她提篮子。
贺晴柔一把缩了回来，委婉地说：“这药篮可是我的命根子，少了它我会心神不宁。”
萧凝香：……果真神医，神医都有自己的脾性。
夏娘：……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得罪她了。
贺晴柔：开玩笑，那一副银针，谁拿着她都不放心，除了自己。
她带着些许泥巴的千层底毫不犹豫地踏上了那铺着狐狸毛的床榻，旁边的小丫鬟第一时间发觉了也不敢吱声。
萧凝香的眼中只有贺晴柔那张白嫩的包子脸。“也是神了，十里村能有你这么一个水灵的小姑娘，还能有这方好医术，我在南水镇这里都没听过。”
“欸，小姐，我也许就是个半桶子水的呢。来，伸出你的手，其他人先下去吧。”
贺晴柔坐在案桌的另一侧，坐在柔软的皮子上的她只觉得燥热。
这是个生产完两三个月的妇人。
夏娘颤抖的双手，拧着的脖子，眼神示意。小丫鬟们便没有发出一丝声响地退下了。
萧凝香心情激动地目不转睛地盯着贺晴柔，贺晴柔缓缓闭上了自己的双眼，三只手指搭在她的左手脉搏上，聆听。
周遭的人行声、清扫声、落叶声似乎都消失了，她只能听到脉搏的跳动。
“换一只手。”
萧凝香便把自己的另一只手放下，心里不安，一个激动身下就如一股暖流。
她缓缓看向夏娘，夏娘一愣，便是意会了。
贺晴柔张开眼睛，继续查看她的脸色，最后上手按了几下萧凝香的腰腹部。
萧凝香颜色难看极了。夏娘连忙服侍她去换了一身衣裳。
贺晴柔也想不到，竟然有这么严重的产后漏尿。
……
“阿柔姑娘，我这是能好吗？”萧凝香抓着桌面上的茶杯紧张不已。
贺晴柔复盘问：“莫急。小姐，你先仔细描述一下你的现状。”
“现状？”她顿了顿，“我现在真的是不敢多走动一下了，我稍微大声点说话都会，都会……打个喷嚏，挪动个身子，走两步下个楼梯……我真的是烦不胜烦。”
“若不是如此，我也不会回来南水镇，找你。”
贺晴柔有些受宠若惊：“小姐，外面的大夫应该也能治？”
“别提了……这个，很难说出去。我……我，吃了不少药了，真的是烦透了。”萧凝香的未尽之意，她明白。
“好治。不过，小姐，你首先就得改变你的长时间稳坐稳躺的习惯，你这是产后，这个位置失调了。”贺晴柔直接就上手去指导了。
萧凝香也毫不介意，一脸惊讶地被她小小个人翻来翻去，即使下面如水注。
“我教你一个修复法子，来，夏娘，你也记一记。小姐，你可以平躺，然后双手放置于腹部，保持平稳的呼吸，来，腿这样来回地动……”
“另外，做提肛运动，也就是抬起你的臀部，嗯，对，就这样，保持很平稳的呼气吸气，保持两个呼吸，来回做十次到二十次这样。”
一番操作下来，萧凝香已经满头大汗了。
贺晴柔震惊于这些闺阁小姐的体质了。
……
“阿柔小姐，我打听到了，这是我们南水镇的里正，是我们附近方圆几十里的里正，也是我们这里有名的大地主。”王大力悄声说道。
贺晴柔转眼之间就想起来了，刘村长去交粮的时候提过一嘴的，萧里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