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边是个大县,与石县一北一南包围着京城。
从京城出发到京边县,赶马车需要两日功夫。
城门口斑驳锈迹,破烂的城墙为京城挡住了不少北边的攻击,吞下了不少沧桑。
而再往北就是草原,草原的最西侧就是崔昱所待的会关府。
贺晴柔看着城门口上面挂着的“京边县”三个大字,莫名地有些激动。
虽然这不是她的家乡,但是“她”的家乡,是她母亲逃难南下,终得归的家乡。
而这里,终于没有人认识她贺晴柔,也有基础,任由她发展了。
风尘仆仆的马车把他们送入了京边县,陈三一路跟他们说:“这京边县啊,最出名的就是它的煎饼了,听说啊是因为这里的水不一样,更香甜!”
“啊,水不都一样吗?”刘明燕疑惑不已。
贺晴柔一听,便知这附近一定是有很出名的山峰。而山里面流下来的冰泉水,就是这里的诀窍。
“嘿,那我就不知道了。之前看跑北边的兄弟说的,馋的哩!我这会可也要吃几个才行。”陈三有些许的不好意思,摸摸自己的头。
“瞧你那志气,好歹也吃个几天几夜才能吃得回来,回去羡慕不死他们!”刘明燕看着前面的背影,他那细瘦而干练的模样,心中突然涌起几分不舍。
贺晴柔睁得大大的,往前面瞅他们的氛围,小嘴偷偷抿起来,憋笑。
呀,总算是开窍了。就是不知道妾有意,郎有情不?
王逸然举着书卷的手往旁边挪了挪,看着她那偷笑的模样,心下有些恍惚。
她是爱笑的。跟着他过那种有仇人的生活,会快乐吗?
对面的谢瑾知也放下了书卷,利目盯住王逸然。
那就仿佛是在说:你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了。
王逸然敛眉,又把注意力放回手中的书卷。
谢瑾知却把视线投到她那一侧,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她已经跑到了车帘前,与刘明燕一起看着这络绎不绝的街道,感叹道:“这里的人也太多了吧!”
“呀,你看,他们的头发包着好奇怪!她们都不插头钗的吗?”刘明燕指着一个扎满辫子的姑娘说。
贺晴柔赶紧把她的手指拿回来,悄声说:“许就是北边的,她们那边的男子女子都骑马的,豪气万丈,不似我们这般娇柔。”
“呀……”
街道两侧摆满了小摊子,售卖的都是些小物件。有扇子的,有首饰的,有布匹的,有各种獠牙的,有口哨,有葫芦,有扎好花束……
她们恨不得现在就跳下马车,狂逛!
两个小姑娘坐在马车前,逐渐取代了王大力的位置,直把他逼回了马车。
听着外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王大力无奈地掀开车帘,走了进来。
……
“梅花巷是这里走吗?”贺晴柔热情地问道。
被问到的大娘正往锅里倒热油,爽朗地说:“我就住梅花巷哩!就往这里,看见没有,那边有个茶馆,往茶馆里直走,第一个路口右转,那里就是梅花巷哩!”
“欸,谢谢大娘!你的饼好香啊!”贺晴柔嘴甜地夸赞道。
被一个有无限亲近力的小姑娘夸,可比那些扣扣嗖嗖占便宜的人夸,更能让她觉得高兴。
“小姑娘可真会说话!你这是要去找谁啊?我是梅花巷的罗饼娘,就住第二个宅子哩!你说了我肯定认识,我都住了二十多年了!”
贺晴柔一想,这肯定是淳朴的邻居了。“罗大娘,我找崔昱,认识吗?”
“崔昱?”罗饼娘恍然,“呀,你是崔昱的外甥女吧!哎呀!哎呀!哎呀!”
她连说三个“哎呀”,觑起眼睛审视了一下贺晴柔的模样,突然眼睛就湿润了。
她跑出了摊子,连棚子底下的顾客都不顾了。
“咋的了,罗饼娘?”一个熟客都好奇地跑出来,看着她有些泪汪汪了。
熟客也是本地人,只知道罗饼娘突然不煎饼了,锅里的热油都砰砰响,连忙帮她抽出了柴火。
罗饼娘抓着贺晴柔的手,让贺晴柔不得不跳下了马车。
车帘也被打开,马车里的几位都担心地看着这里。
贺晴柔心中已有猜测。
果然,只听她说:“你是崔晴的闺女吧!哎呀,都这么大了……当年这里匈奴打下来,我们京边县的儿郎去了多少人!家家户户都在缝白布!京边儿郎死了多少人……”
“我比崔晴大十岁,那会我已经嫁到梅花巷了,刚做媳妇的时候,脸皮拉不下,还是崔晴带着我一家一家地熟悉呢!”
“那会崔昱可调皮了,整日在梅花巷钻着玩,不念书,皮得不得了,也就你娘能够整治他。每到饭点都能听见你娘喊你舅舅的声音。”
“没曾想,后来匈奴都要到我们门口了,你舅舅也没个生息了。你外祖父就把家产卖了,南下了。后来总算是不打仗了,安定一些,却没了你娘他们的消息。我还哭过好多回呢……”
贺晴柔看着面前感性的罗饼娘,听她说起自己娘和舅舅的事情,心中的感慨不是没有的。
“没事,一切都过去了,以后日子都会好起来的。”贺晴柔安慰道。
谁知罗饼娘大喝一声,把她吓了一跳:“云霄回来了,早半个月就回来了,就在茶馆呢!”
她手一指,那可不就是巷子口的那家认路的茶馆吗?
“茶馆?”贺晴柔指着那家茶馆,确认一遍。
“欸,是啊,那是你崔家的老行当了。你舅舅当年回来,有妻有儿有女,买回了宅子和铺子。这铺子一直放着,这半个月云霄那小子回来,就着了我们梅花巷的小子去整弄那茶馆了,说以后不干茶馆。”
罗饼娘连连推着贺晴柔,让她快些去。
她算是看明白了,崔昱一家都在会关府,这般崔云霄回来,还整弄这荒废了许久的茶馆,估计是要重开茶馆了,这崔晴的女儿也是要长住了吧。
贺晴柔听着茶馆两字,就想起了南水镇的听书馆。
两者是一样的,因为崔晴就是崔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