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将军,粮食仅剩四百石。”副将面色沉重地汇报道。
闻此言,霍玄澈眼神越发深邃,坚韧而沧桑的面孔上浮现不甘与动容。
良久,他微微颔首,让副将出去,自己再好好想想。
空荡荡的帐篷里,霍玄澈躺倒在地,硬邦邦的甲胄让他心慌,他从行囊中拿出一个绣地歪歪扭扭的丑香囊,想起送行那天,阎彩将这个香囊递给自己时,她手上的血点和香囊的奇形怪状同时映入他的眼帘,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而此刻,他捧着着小小的香囊,却好似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终于感到了片刻的平静,心里暖洋洋的。
往事浮上心头,而他的眼眶则渐渐泛红。
距离他和阎彩大婚已经过去六年,这六年里,他和阎彩在书院时辅佐五皇子逐步扩张势力,从书院出来之后又相辅相成一同踏入官场。
阎彩参加殿试,意料之中拿了状元;霍玄澈参加武试,也拔得头筹。
阎彩作为女状元当然引起不小的轰动,但念在坐在龙位上的也是位女子,大家便不敢有太多意见。
渐渐地,大家发现阎彩这人不但记忆力好,办事还细致、妥当,无论是在行政的高位,还是放到基层,都能过做出一番令人惊艳的成就。
她的这番功绩便是她服众的最好工具,可也让她成了几乎是最惹眼的存在,让七皇子一派恨得牙痒痒。
每每皇上给阎彩派下重任,七皇子必然找人搅局,最后都被阎彩反将一军,让七皇子惹得一身骚。而阎彩却美美地完整了皇上的任务,连有心之人都挑不出半点错处。
七皇子的这些动作皇帝都看在眼里,起先她只不过是以旁观视角,将此当作七皇子和五皇子的派系斗争处理。反正所有的皇子都不是自己的孩子,皇上对这些派系斗争往往是冷处理态度,她只用以后把皇位传给最终的胜者就好。
可随着阎彩办事越来越得力,成为了她必不可而少的左膀右臂后,七皇子的这些动作她也越来越不能忍。
也许是因为同为女子,也有可能是因为珍惜人才,皇帝本来就对阎彩有着天然的好感,所以在她发现阎彩办事越来越得力之后,阎彩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一度超过了皇子。
所以在七皇子在早朝上情愿和阎彩一同去江南治水的时候,皇上直接当众挑明了他这么多年在地下做的各种这样的小动作,列举出七皇子以及其母亲家族这些年的各种罪行。
这些罪行每一项看起来都很小,两三个累计起来也顶多是让一个不受宠的官员被贬谪,可随着皇上将这些罪行一一罗列出了几条、几十条、上百条时,所有人都震惊了。
就连七皇子自己都没想到,这些年的肆意妄为竟酿出了这么多罪行。
最后,即使七皇子再怎么求饶,他和他的母妃一族也都被贬为庶人,流放边疆,而那些和他一起犯了错的官员也都一一依法处置。
自此,阎彩在所有人心中的地位更是水涨船高。大皇子和二皇子虽然也看她不顺眼,但他们谁也不想重蹈七皇子的覆辙,这些年即使再不爽,对阎彩也只有拉拢之意,却也都被一一回绝。
阎彩能够看出来,在这些皇子中,有正义凌然的,有做事果决的,有家族势力庞大的,这么一比较起来,五皇子在各个方面都要差了些。但,所有皇子中,也只有最平庸的五皇子,日夜都记挂着百姓是否安康,记挂着天下是否太平。
后来阎彩有孕,没法保证日日早朝,于是便主动从中央退位,在北地挑了个地儿做起地方官。
皇上也终于召来霍玄澈,允许他奔赴前线。
明明身为武试状元,却在京城无所事事呆了几年的霍玄澈这才明白,皇上一直以来说的等时机成熟再让他上战场并不是敷衍,而是要等到阎彩怀孕,确保霍家有后,才让他去。
霍玄澈感动之余,即刻领命,领兵杀到北蛮,七个月过去,他用实力和气魄征服了军队,一路过关斩将。
最后一战,地方还剩一位将领和四千散兵落荒而逃,他立马集结三千将士和百匹战马作为先遣队一路围追。
可他和他的将士最后都被困在了山崖中。
有人来报,说他原令呆在原地的那几万兵都被大皇子以皇威为令遣去了别处,而那支给他们先遣队送粮的小队也不知所踪。
按照副官方才所说,他们的粮食已经不够所有人吃饱两天。
哪怕再怎么省,他们也吃不过这一周。
山崖外都是敌军的埋伏,此处山路凶险,他们也不记得来时的路。
但若是一直呆在山崖内,便会饿死。
霍玄澈对大皇子恨得牙痒痒,他很想去杀了那人,可在此之前他和这些将士们都会死在这里。
如果可以,他也想不管不顾地逃走,说实在的,如果他真的想走,他一个人一定能趁着今夜逃出去。
之后他要带上阎彩一起私奔,两人一同前往谁都找不到的桃花源,过上只有他们一家的幸福安康的小日子。
可,帐外还有三千将士。
他们同自己一样壮志凌云地踏上这片土地,体会过厮杀的疼痛与恐惧,感受过战场上血腥味的荒凉。
每位将士的背后,都有一家期盼着他们回家的老少。
而他们三千人的军队背后,是养育了万千子民的沃土,是守护了百姓安康的大山大河。
他的将士们逃不了,他也更不能逃。
通红的眼眶终究还是没流出泪来,他最后深深地吻了那小小的香囊,将香囊塞到心口,最后拿出武器掀开帐帘。
令他惊异的是,帐外,整整齐齐地跪了三千将士。
副将首先开口:“请将军下令!”
众人也跟着喝到:“请将军下令!”
“能跟随将军上阵杀敌,实乃吾等之幸!”
众人也喊:“能跟随将军上阵杀敌,实乃吾等之幸!”
“此番,吾等无畏生死,愿与将军共存亡!”
众人:“此番,吾等无畏生死,愿与将军共存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