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城的集市每日都会这么热闹的吗？”她的目光有些应接不暇。
“湘儿一直居住在都城，难道都没怎么出来逛过街？今日是十五，月圆之日，所以会比往常要热闹些。”司承琰解释道。
楚湘仔细想了想原文，原主对自己要求一直很高，一心想要成为身居高位的女人，所以很少让自己偷懒，更别提出府游玩了。
但是现在，她不想用这个理由回答他，她是二十一世纪的楚湘，不是大晟朝的楚湘。
“臣妾害怕看到一些无能为力的事情，所以基本没有出来过，一直待在闺阁中，直至出嫁。”她语气平和，倒真像极了一个一直待字闺中的贤良淑女。
“无能为力的事情？类似于那些你想拯救的衙差和无辜罪犯？”司承琰猜想道。
她摇了摇头，若有所思，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良久，她才小声开口问道：“臣妾的这些想法，怕王爷会嫌弃臣妾离经叛道。”
哦？原来是离经叛道？真可笑，她们楚家不是一向都离经叛道吗？
“不会。”他直截了当回答。
“臣妾才不信呢，王爷肯定会觉得离经叛道的，不过，虽然离经叛道，但臣妾敢保证，那却是于民生大计有大利之法。”说着，她眼里泛着光。
于民生大计有利？
她们楚家，朝中奸佞之首，何来资格谈民生！
“即自知是离经叛道，何必一再强调。”他忍不住压低声线，语气略有不悦。
“也是，王爷这样的人怎么会理解呢，就当臣妾没说过吧。”说完，她自嘲一笑，加快步伐向前方走去。
他一时语噎，她这是什么意思，这是反过来教训起他的意思？
想到这，他也加快步伐跟上她的脚步。
前方热闹非凡，楚湘小跑至一个挤满人流的楼台停下。
白鹤楼
二人一前一后入内。
楼内，烛火通明，楼墙的四周都展示着一幅幅绣品。
这些绣品按品类分有团扇，手绢，披风等。
问了来往的路人，原来这里举行的是一年一度的民间刺绣大赛。
参赛者，不分男女老少，不分贫富贵贱，只有拿得出令主办方眼前一亮的作品，就都可以参加。
这个民间刺绣大赛在都城非常有名，已经连续举办了五年，在大晟朝内极具权威，听说评为甲等者，投票最多的那个作品，就可以获得都城第一刺绣的名号而享誉整个大晟朝。
这个名誉背后可以获得的名利可想而知，是源源不断的不可估量的。
楚湘逛了一圈，大概浏览完所有作品后，语气不屑道：“我看，这都城第一刺绣的名号，根本不值得一提。”
旁边有个年轻男子听到此话倒是来了兴致，直接走到楚湘面前问道：“这位姑娘好大的口气，难道小姐的刺绣技艺胜过在场的所有？”
楚湘笑着摇了摇头道：“非也非也。”
年轻男子：“那姑娘是何意？”
“这刺绣大赛虽然表面上说是不限身份都可以参加，但是初赛只是提供作品，这就已经缺乏公正，这贵族与平民用的材料怎么能一致，这材料不同，出来的绣品优劣自然大不相同。”
“再来就是投票选出的最终决赛，即使有布衣百姓有幸入选，拥有跟大家一样的材料，但是在为表公正的现场比赛上，在场的人们看见了这个布衣百姓就根本不会选他，最终获得都城第一刺绣不过是资本所选而已。”
“能进来白鹤楼消费的，都是些各路权贵，普通百姓根本无法入内，这样何谈都城第一刺绣？不过是一场权贵的角逐罢了。”
直面阶级的不公，楚湘侃侃而谈。
一旁的司承琰看向她，眼神变得更加复杂。
年轻男子：“哟！看姑娘的着装，想必也是富贵人家，竟为一介草民出头说话，这可真是稀奇呀。在下江湖人士向解觥，敢问姑娘芳名？”
见此，司承琰眼神一凛。
仿佛察觉到他的不悦，楚湘直道：“小女楚姓，名字恕不外露。”
向解觥若有所思道：“楚姓？都城姓楚的，身份又如此尊贵的人并不多，如若不是姑娘刚才那番言论，小民还以为姑娘就是楚宰之女。”
楚湘倒吸了口凉气。
向解觥向远眺目，思绪复杂道：“这些富贵人家掌握着整个天下的绝大财富，从小的教养与见识，自是与寻常平民百姓不同，所以寻常百姓的东西，怎么能与富贵人家相比呢？”
楚湘不以为然道：“这个天下并不是人人富贵，一座城占多数的始终是布衣百姓们，即是都城第一刺绣，那怎么能少了大多数人的认可呢？若给布衣百姓一个机会，我相信，有此精湛才艺的，大有人在。”
二人虽在此互相辩驳，但向解觥对于楚湘的回答从来不表反对之态，反而对她甚为欣赏。
“好，说得好！楚姑娘真是向某见过最特别的富家女子。向某是苏州人氏，不日便要返回苏州，倘若它日楚姑娘有兴致到苏州一游，还望有幸一聚，告辞！”向解觥说完便匆匆离开了。
静静在一旁听楚湘谈话的司承琰思绪万千。
拿普通贫民与富贵权勋相比，这话怎么会从她一个楚家人的口中说出来。
良久，司承琰不可置信问道：“这难道就是你指的离经叛道？”
“那可不，人人生而平等，倘若是有权有势在朝为官的富贵人家，就更应该以为普通百姓服务为宗旨，这才是真正有利民生的大计。”楚湘直抒胸臆。
眼前的女子一脸正气凛然，恍惚间，他竟觉得许久没人能像她这样把话说到他的心头上了。
大晟朝向来贵贱有别，嫡庶有别，尊崇礼法，她这般言论，还真算得上是离经叛道了。
“没想到湘儿如此‘离经叛道’，身为楚相嫡女，还真是可惜了。”司承琰自顾呢喃。
他目光深邃，眼底的涡旋有着常人无法窥探到的秘密。
楚湘一阵错愕。
身为楚相嫡女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