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渊快要破境了。
这些日子他的修为如同坐火箭般蹭蹭的往上涨，剑祖留给宁清瑶的那三株药草，现在已经炼化完毕，而顾渊的气海此刻也已经满溢，只需一个心念，就可以踏入炼虚了。
修为踏入炼虚以后，神魂与肉身已经彻底融合，气海内的灵气可以变得更加的精纯，现在他还差一个契机，待到将三种剑势给再理一理，便可正式踏入炼虚期。
竹林里，顾渊已经与沐灵曦练了四个时辰的剑。
教学相长，在与她练剑的过程中，顾渊也能更好的磨练自己的剑势，他与沐灵曦练剑用的是气之剑，而非他自己的君阙剑。
君阙剑现在反倒不能随便取出来了，一取出方圆十里都能感受到那股仿佛通天彻地的剑气，太过于招摇。
但君阙剑还未成为圣灵之器，即便顾渊已经吞噬了乾坤龙阕剑，可偏偏就是还差那么一点点，这世间已经没有多少灵剑能够再为他提升了，顾渊稍稍有些发愁。
沐灵曦的剑已然越来越锋利，当她再刺出这最后一剑之时，天地变色。
风雨飘摇，本就已经是傍晚的天色，在这一瞬间尽数黯淡了下来，头顶的圆月高悬，散发着明亮的光辉，仿佛要将世界照亮。
而沐灵曦的气息也发生了变化，此刻她正是大人模样，一身黑裙随风飘摇。
她合上了双眸。
顾渊安静的等待着，他望着这片天地异象，沐灵曦的发丝随风飘舞着，他知道沐灵曦即将破境了。
当沐灵曦睁开双眸，她的修为已踏入至圣。
“恭喜。”顾渊朝着她轻笑。
"是你的功劳。"
“客气客气。”顾渊拿出两个冰淇淋来，塞给她一个，和她坐在了竹林里的长椅上，两个人就这么小口小口的吃起了冰淇淋。
“你打算什么时候破境？”沐灵曦问。
"我再等等吧，也快了，只要在五域大比之前到炼虚期就好了。"顾渊倒是不着急，五域大比很快就要来了，这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在与沐灵曦练剑，剑祖的那道叫做凤翔的剑势，此刻他被他尽数掌握，并有了属于自己的理解。
“这样啊。”沐灵曦轻轻点了一下脑袋，低头又小口咬了一下冰淇淋，过了一小会儿，她忽然问，“你是不是还没有和薇怡双修？”
“是啊。”
“为什么呢？”
“等她再长大一些吧。”顾渊轻笑着回答，“不过恰好，我明天打算带她去一趟南域。”
沐灵曦愣了一下，才想到，“你准备带她去复仇？”
“是啊。”顾渊点了点头。
他当然记得沐薇怡的身世，南域牧家因为觊觎她父亲身上的一件秘宝，将她的父母都杀了，而沐薇怡逃过一劫，南域牧家有一位炼虚五重的族长坐阵。
顾渊抬头看向天上圆月，“其实我觉得，复仇这种事情，有时候很没意义，可我不是沐薇怡，我不能慷他人之慨。”
“这更应该是薇怡的因果。”沐灵曦提醒道。
“什么因不因果不果啊，有能耐报仇为什么还要忍着呢。”
“我的意思是，实际上这与你的因果无关，薇怡的仇，还是她自己来报好一些。”
顾渊指了指自己的脸，“你看我很像个好人吗？”
“不像吗？”
顾渊揉揉她脑袋，轻叹一声，不言不语。
我可没修过什么善果，前世做的最多的事情，是杀人放火。
顾渊借了万妖皇的灵舟，次日清晨就带着沐薇怡出发了。
沐薇怡穿着一身紫色的衣裙，这身裙子是苏子栀给她做的，精致漂亮，她的白嫩小腿上还穿着白色蕾丝花边的短袜，只是她看上去稍微有些不安。
“怎么了？”顾渊和她坐在灵舟的甲板，轻声问道。
“没事。”沐薇怡轻轻摇了摇头。
“如果不介意的话，要跟我说说当年的事情吗？”顾渊轻轻的握住了她的小手。
沐薇怡微微低下头，“当年爹爹从秘境中，获得了一件叫做青鸾宝玉的秘宝，可以大幅度的提升修行速度，还能让灵气拥有青鸾之力。”
“那时候的牧家少主，为了夺这件宝贝带人围剿我爹我娘，爹娘为了保护我，和那些人缠斗在一起。”
“那一年我八岁，我娘对着我哭喊，对着我说跑，不要回头。”
“我跑出去好远好远，一个人流浪了很久，直到师尊捡到了我。”
沐薇怡的眸子微微变得有些晶莹。
她绝非那种性格软弱的女孩，沐灵曦知晓了她的身世，但并未选择为她报仇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沐薇怡本身是永劫厄难之体，本身活下去就尤其的困难，若是她没有个盼头，或许她早就已经没有了生的欲望，死在了天劫之下。
先前是仇恨驱使着她活下去，驱使着她修行，与天道对峙。
顾渊把她轻轻的搂到了怀里，“很快就会见到当年那些人了。”
沐薇怡的肩膀轻轻的颤抖起来。
“我会替你杀了他们。”
活下去的理由不应该只是复仇。
否则痛苦只会无休止的缠绕，这也是顾渊为什么在修为足够以后，匆匆的带着沐薇怡再临南域的原因。
南域，牧家。
牧家今日似乎正在大摆宴席，顾渊和沐薇怡来到牧家大院门口的时候，才知道，今天是牧家家主牧天元的三百年大寿。
沐薇怡跟在顾渊的身后，而顾渊带着他来到了守门的牧家仆人面前，仆人拦住了他，笑脸相迎，“还请这位道友，出示请柬。”
“我没有那种东西。”顾渊摇了摇头，“我是来杀人的。”
他的这句话落下的瞬间，那位牧家的仆人也愣神了一个瞬间。
“冤有头，债有主，要么，你现在去叫牧子归出来，要么我闯进去，杀了他。”顾渊的话很简单，也很直白。
但直白的话却又好像让人难以理解。
牧家仆人的表情已经变了，他从背后拔出佩剑，“这位道友，有些玩笑可开不得。”
“我没在开玩笑。”顾渊早知道会如此，所以他也没有太多的顾虑。
他没有直接拔剑，只是微微外放了剑势，那牧家奴仆便已经跪倒在地，但这大院外可有不少的奴仆，在顾渊外放剑势的一瞬间，便已经全部朝着顾渊围拢了过来。
顾渊没搭理他们，只是顾自往前走着，他每走出一步，便有好几个人倒下，沐薇怡跟着他进到了牧家的大院里，穿过院堂，便是开摆筵席的地方。
筵席还没开始，但宾客已经落座，那台上还有着唱戏的戏子，这台下许多都是南域的散修，而当顾渊踏入的时候，所有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因为他那外放的剑势，实在是太过于骇人。
今日正是艳阳天。
顾渊望向面前的这些南域散修，这落座的修士也有不少的老修士，修为都已踏入炼虚期，而他只是个简简单单的合体十重。
“谁是牧子归？”他蕴涵着剑势的声音响起，近乎是宛若重重一剑落在所有人耳边，所以这宾客席尽数鸦雀无声。
而顾渊的身后，不少牧家的门客已经在朝着他缓缓的靠拢。
顾渊的眼神仍旧一成不变，平静如水，直到视线里有位看上去仍旧精神抖擞的老者站了起来，望向顾渊，“子归正是犬子，不知道友可是与犬子有什么仇怨？”
“十一年前，他带着四个牧家人，夺走了散修沐青阳的青鸾宝玉，杀了木青阳与他的道侣。”
沐薇怡的眼瞳已经在汹涌的燃烧起来，她抬起头望向面前的这一群牧家人，她看到了记忆中的脸，那些脸孔总是出现在她的梦境里，缠绕了她好多年。
“今天，我来寻仇。”
顾渊的这句话说完，在牧天元边上的一位看上去正值壮年的男人站了起来，看向顾渊，“这位道友，可不要信口雌黄，青鸾宝玉是我前些年在秘境中获得的宝物，我都没听过木青阳这个名字。”
显然他就是牧子归。
沐薇怡抬起头，眸子死死的凝视着面前的牧子归，她的剑于她的手中出现，多年来的汹涌仇恨在这一瞬间尽数涌上心头，杀父仇人就在面前，而他身边妻女双全，面对当年犯下的血债，却云淡风轻的便否认了过去。
顾渊轻轻的捏住了她的手腕，柔声道，“搜魂便知。”
是真是假，确实搜魂便知，只是搜魂会损伤修士神魂，一般是不会用到这种方法的。
顾渊可以随意的杀了面前的牧子归，甚至杀了他全家都行，可只是杀了他，没意义。
“道友，你想搜我的魂？”
“你怕了？”顾渊看向牧子归的眼睛。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可知道今天是牧家什么日子？！三番四次的挑衅我牧家，血口喷人，今日我就算在这杀了你，那也是合情合理！”
“看来你们还是没搞清楚状况啊。”
顾渊不想再与他废话下去了，他抬起了手。
他已经许久没有再取出君阙剑了，倒不是担心被人觊觎，只是因为君阙剑的威势容易吓到院子里修为不高的姑娘，镜妖对此刻她的新容器已经勉强满意了，此刻被顾渊握在手中，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斩碎些什么。
当他握紧了剑，这在场的所有人，眼眸都已经直勾勾的盯住了他手上的剑，再也没法挪开分毫。
对于散修来说，杀人夺宝，这是最常见不过的事情。
更何况现在握着这把剑的那个少年，又只有合体十重的修为呢？
顾渊看到了他们贪婪的眼神，剑柄已然被他紧握，他看到在座所有的炼虚期修士都已经站了起来，恨不得此刻就将他斩杀在此地，取走那把剑。
每个人的眼眸里都是毫不掩饰的贪婪。
顾渊的剑刃之上闪烁起了火光，明明没有任何的声音响起，可当那火光化作火凤的时候，仿佛所有人都听到了在火焰中燃烧着的火凤那一声嘹亮的凤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