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牢笼
宇宙中，有一支队员们都长得奇形怪状的队伍正在飞速朝着某个方向前行。
身体犹如水晶构造而成的女人时不时会看一眼队伍中心那个被无数条不同种族的手臂包裹成球状物的东西。
手臂球表面绘满了艰涩繁复的黑色诅咒，哪怕并未凑近，也能感觉到诅咒散发出来的邪气。
诅咒与手臂保护着它们此行的目的。
为防止有意外，它们不敢使用空间转移这类转移途中也许会影响到手臂球的赶路方式。
不过幸好这支队伍里都是宇宙种族，一路上几乎是畅通无阻。
这样下去，应该不久后就能到达目的地了。
它们也将和那位正式对上。
当初签订和平协议的势力基本都已并入宇宙狂欢会，崇尚和平的系统总局那边也对这件事持默认态度，这次必定有一方会受到重创，就是不知道究竟是哪方？
这个东西真的能杀死那位吗？
索兰又看了一眼手臂球，还是很难想象这里面包裹着能让那位死无葬身之地的“秘密”。
她收回视线，过往记忆在脑海中闪现。
在与那位做过交易后，她曾缠着阿妈让对方讲述那位的事情。
阿妈无奈之下只好简单说了下那位的过往。
它最开始只是一个来历不明想要寻找身世的流浪者。
那位当时还很弱小，因为其可以无视阻碍在宇宙里随意行走的怪异吸引了一些宇宙种族的注意力，它们将这个迫切想要找到归属的不明生物视为乐子。
后来大家偶然间发现乐子的核心能量很古怪。
宇宙中所有种族都有一个总核心，就像一张大蛛网的中心点，从中心点延伸出去的那些蛛丝就是族人的“根”。
根与总核心之间的关系很古怪。
它们相连，却又不完全相连。
总核心的状态会影响到对“根”的状态，总核心衰弱，“根”也会慢慢衰弱下去，这个过程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但滴水穿石。
不过这时可以选择切断两者之间的联系。
代价是以后没了总核心的各种加持，“根”的成长速度也会大大减慢，想要继续变强需要付出比以前还要多千百倍的努力。
尽管总核心能影响到“根”，但总核心被摧毁后“根”并不会被跟着摧毁。
只要“根”够多，甚至能再造出新的总核心。
不过新的总核心会比以前弱，之后由这个总核心生产出来的根也会变弱。
同时，个体的“根”如果没了，几乎没可能再利用总核心再造一个出来。
根是脆弱的，很容易被摧毁。
“根”与核心能量是两种东西。
它不可以独立存在，核心能量可以独立存在。
有“根”的必定有核心能量，有核心能量的不一定有“根”。
没有根的核心能量脆弱且无法成长变强，失去根的核心能量不但会失去大部分以前的能力，还会变得脆弱。
失去根可能会死，失去核心能量必定会死。
偏偏根就在核心能量的中心位置，就像是心脏一般，任谁都能一眼看到它在哪里，连带着让原本强大的核心能量也成了不能随意示人的东西。
所以与其说大家是在保护核心能量，不如说是大家在保护根。
而“乐子”的核心能量没有根。
连曾存在过的影子都没有。
这意味着这个想要找到“家”的乐子其实根本就没有“家”。
它是异类。
还是一个永远无法变强的弱小异类。
于是从此这个急于寻找过去与归属的“乐子”就变成了宇宙中哪个种族都可以踩上一脚的贱种。
宇宙里这种欺凌很常见，毕竟弱肉强食是再常见不过的生存法则。
谁也没想到这个本该此生都低人一等的贱种会不怕死到去改造核心能量，它们更没想到的是这个贱种居然还真的改造成功了！
它打破了“没有根就无法变强”的定律！
甚至没有根这一点反倒成了它的优势。
因为根会限制各个种族成长的大体方向，就像晶月石一族再怎么成长变强也无法让坚硬的身体柔软起来。
它没有限制。
不出意外它能同时兼顾任何属性。
曾经的废物变成了大家避之不及的怪物。
索兰难以想象在那个公认核心能量需要慎重保护的时间点，有一个“贱种”会产生如此惊世骇俗的想法，并且还真的付出了行动。
那位改造核心能量成功后，也不是没有种族想要效仿它。
然而它们往往在强行取出根的那一刻就死去了，就算侥幸活下来，没有根而变得异常脆弱的核心能量也经不起实验。
那位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奇迹。
想到这里索兰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
可惜，这个奇迹也许就要陨落了。
地球那边编码为000609的副本万里挑一里浑然不知危机将至的卫左正和死神a闲聊。
在对方提出可以继续叫他沈先生后，卫左便从善如流地称呼道：“沈先生。”
死神a绷紧的身体微松。
男人比青年要高近十公分，因此卫左需要稍微抬头才能与他对视，心里便不由得又生出这人是不是偷偷垫了增高垫的想法。
“在想什么？”
见青年一直盯着自己看，男人刚放松一点的背部再次挺得笔直，口中也不忘询问。
卫左当然不可能告诉他自己在想你是不是垫了增高垫这种事，便随口挑了个话题：“你不是来处理举报的吗？”
经对方这么一提醒，忽然想起自己这次来所为何事的死神a：“……”
光顾着和游商说话，完全忘记正事了呢。
他俯身，在对方不明所以的目光中慎重叮嘱道：“这不单单是场游戏，还有第三方……”
男人还想再多说几句，脑海中全球逃生游戏那里却已经在催促他赶紧完成任务，甚至还放出了刺耳的警告声。
无奈之下他只能匆匆撂下一句：“总之你万事小心。”
随后重新站直身体，在众人探究的视线里伸出骨节分明的大手握住卫左的右手手腕，然后从怀里拿出一只造型奇特的腕表给对方戴上。
死神a不冷不淡地解释道：“这是能检测玩家数据是否异常的道具。”
腕表上的小灯亮起，是绿光。
机械音同时响起：“检测结束。”
一副公事公办模样的男人边磨磨蹭蹭地摘腕表边嘀咕道：“太瘦了，我一只手都能圈住……”
卫左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但在死神a花了半分钟还没有解下腕表后还是忍不住提醒他：“你戴这东西时只用了几秒钟。”
死神a面不改色：“解开要麻烦些。”
又过去十几秒，腕表终于解下。
男人用指腹轻轻揉了揉青年被装饰繁多的腕表磕碰出来的红痕，继续小声嘟囔：“这皮也太嫩了，难怪他要花高价买那种布料做的裙子……”
卫左闭着眼睛用头发丝想都能猜到死神a口中这个他是指谁。
“好了。”
死神a将腕表收入怀中，象征性地扫了眼旁边还跪在地上的举报人，声音冷淡：“未检测到异常数据，游戏可以继续。”
话音落下，全球逃生游戏的红色警告出现。
【执法者no.1已完成执法】
【经过检测核实，编码为000609的副本可以继续正常运行】
【请执法者no.1尽快离开副本】
还是头一次看到全球逃生游戏会在执法者结束任务后进行这种提醒，死神a越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转身走向黑色的门前，他再次叮嘱道：“万事小心，勿要轻敌。”
这句话既是送给卫左的，也是送给那位的。
男人走进黑色的门，眨眼间就传送回了狂欢赌场观影场里。
刚走出门，死神a眉心一跳。
西里恩正双手抱臂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没来由的心虚促使他抢先开口：“我只是觉得他杀人时的样子很优雅，你也知道，我向来无法拒绝与死亡有关的事情……
“这个不是我来找你的理由，这笔账我之后再跟你算。”西里恩微笑着打断道，“我是来……”
死神a却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的话，声音有些冷冽：“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也不能确认那边是不是真的要发疯。”
“总之这不是我们两个能插手的事情。”
男人朝自己的座位走去，像是在提醒对方又像是在提醒自己：“你别忘了，我和你背后的家族都加入了宇宙狂欢会。”
“西女士可是相当厌恶那位。”
西里恩脸上笑容彻底消失。
副本里。
目送死神a离开的卫左转头便看见一堆陌生面孔，这些人脸上表情各不相同，又都不约而同地用自以为隐蔽的目光打量他。
玛莉安牵着萱萱走过来解释道：“这些都是自愿被传送过来的鬼王。”
卫左颔首：“嗯。”
随即垂眸看着表面凝结起一层白霜的恶戒。
他很久没有遇到过这么重的恶意了。
经过今天这么一遭，现在恐怕不论是人类阵营还是鬼王阵营都对他颇为忌惮。
按理来说有五八在他身边，自己本不应该有什么担忧。
可也许是被死神a那几句提醒影响了，他总觉得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这些人怎么处理？”齐锦一拿着两把还在滴血的弯月刃走过来，眼底杀气并未消散，整个人看起来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
原打算跟鬼王们合作的卫左此刻已经失去了合作的想法。
他皱了下眉，在其他人因为齐锦一这句话汇聚过来的视线中平淡道：“既然萱萱没事，我就不参与这场争斗了。”
小心驶得万年船。
其实卫左倒是很想直接把这些鬼王杀了。
可他总觉得这么做会发生什么自己绝对不想看到的画面。
本以为卫左要带着鬼王们嘎嘎乱杀的玛莉安有些失落，但转念一想还是觉得避战保平安更好。
女生也隐隐察觉到了这些鬼王的异样。
究竟是哪里有异样她也说不出来，可能是因为她那个可能会被高等级存在所屏蔽的特殊能力“辨识”又失效了。
也就是说在场这些人里……
啧，社会好复杂，她想回家找妹妹。
“那我就不打扰各位了。”向来言出必行的卫左抱起萱萱朝着某个方向走去。
果然，比起带队搞事什么的，他还是更喜欢躺平摸鱼的感觉。
其余三人见卫左离开，便也跟着走了。
只留下一群被“抛弃”的鬼王面面相觑。
而角落里自始至终没有其他人被发现的谷和眼神空洞如傀儡，嘴角扬起的笑容怎么看怎么诡异渗人。
他头顶的黑猫悠悠地摇晃着尾巴，猫瞳里划过一丝期待。
快了，快了，那个马上就要被送到了。
真想快点看到那位惊慌失措的狼狈样子啊！
黑猫脸上露出人性化的愉悦，又很快被不满所替代，它用尾巴在空中画了一个图案，无法被看见的图案微微发光，却无事发生。
黑猫烦躁地伸爪挥散图案，尾巴也不断地摇来晃去。
还是看不到这次争斗的结局。
按理说就算这次宇宙狂欢会失败了，也应该能看见结局才对……
黑猫抬头看向天空。
不，它们不会失败的，也绝对不能失败。
一旦失败，哪怕那位愿意退一步，不将桌子完全掀翻，到时候也必定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它们这些冲在最前面的肯定会——
死无葬身之地。
地球时间2018年9月12日20:07。
卫左一行人在欧皇萱萱的指引下找到了一家小旅馆，五人吃过晚饭后便默契地全部聚在客厅里看电视。
由于萱萱被拐一事让玛莉安有了后遗症，现在不论小女孩去哪她都要跟着。
就是上厕所时她也要站在门外等待。
这还是萱萱好说歹说才换来的独自上厕所的权力。
厕所里，白色瞳孔的小女孩脸色煞白。
怎么可能？
自己为什么还是卫左哥哥的灾祸？
她惶恐地盯着象征“灾祸”的白色骷髅头下宛若一场噩梦的萱萱二字。
好半天萱萱才提起走出厕所的勇气，她低着头跟在看到她闷闷不乐后满脸疑问的玛莉安身后来到客厅。
萱萱站到卫左面前，吸了吸鼻子，忍住落泪的冲动，
“哥哥，我……”
话刚起头，小女孩周围空气扭曲了一瞬。
萱萱消失了。
这次还是当着四个成年人面消失的，
卫左额头青筋直跳，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
客厅里的氛围一时间陷入死寂，除电视机发出的声音外没有别的声音，玛莉安难以置信地左看右看，还伸手在萱萱原来站的位置上挥了挥手。
大约几秒后，一行发着白光的字出现在众人面前。
还没来得及细看，卫左突然站起身。
叶礼投来关心的眼神：“左哥？”
卫左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手下却不自觉抬手捂了捂心脏。
就在刚才，五八突然阴沉又飞速地说了句：“我出球一趟，一会儿就回来。”
明明以前五八离开时他都不会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可是这次卫左总觉得会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情况。
偏五八走得急，什么多余的话都没说。
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然而自我安慰了几句后青年心中不安非但没减轻，反而更重了。
就在卫左惴惴不安的时候，五八已经来到了地球外场边缘。
这时候的它是能最快跨越空间的黑雾形态。
黑雾面前是一群长得奇形怪状乱七八糟的宇宙生物，有长着八条手臂的独眼肉球；有鸟头蛇身的杂交种；有浑身长满黏糊糊脓包的变异种；有长得像人类却自带翅膀的鸟人……
它们有些有脸，有些没有脸，还有有一点脸的。
不太能看出它们表情，但周身却是明显的不善。
诡异的不妙预感越来越重。
五八阴森森地说道：“各位怎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就从总部跑到了这里，是觉得自己已经活够了吗？”
话音刚落，五八便感觉自己核心能量的运转凝固了。
半秒不到而已。
铺天盖地的黑暗却已经包围住了它。
无边无际，无穷无尽。
听不见，看不见，闻不见。
仿佛坠入暗无天日的深海海底。
可在深海尚能感觉到冰冷的海水，这里却只能感觉到一片虚无。
它又一次直面了自己此生唯一的恐惧：孤独。
索兰精神恍惚地望着不远处那个黑色球体。
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纯粹深沉的黑色，深邃得几乎能把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原来不是要杀那位，是要永永远远地困住它。
身边八臂肉球的声音充斥着得意：“我记得您有句名言，内容大概是能直接动手就直接动手，宁可对着一具尸体讲三天三夜也不对要杀的人废话哪怕一句。”
“这话确有几分道理。”
“此物名为牢笼。”
说到这里八臂肉球笑了两声，就算明知牢笼里的存在无法感知到外界，还是恶意满满地说：“我想比起死亡，还是永生永世被困在一个地方不得解脱更能让您感到痛苦与绝望吧。”
也就是这时索兰才知道黑球的名字。
牢笼。
简单直白到极点的名字。
却困住了曾让人闻风丧胆的宇宙头号通缉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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