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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看书 > 玄幻 > 常怀山记 > 第二十八章

被软禁在王府的萧柏不知从哪里听到了常怀山来到王都的消息,不再安分被禁锢住,天天在自己府里闹,吵着要见她一面。

常怀山是不能放任不管的,萧衍呢,也不知是被这事儿搅得心烦了还是到底心软,最终还是同意常怀山去见他。

“滚出去!你又是谁,萧衍又打算让你怎么说服我?”

带常怀山过来的侍从可是被飞溅的瓷片吓了一大跳,“怀山小姐怀山小姐”的直叫。

萧柏听见侍从的称呼,全身的肌肉都僵住无法反应,他急迫又不可置信的抬头。

常怀山向侍从示意自己没事,末了拢了拢怀中色彩鲜丽的花朵,对萧柏温柔笑笑,“小柏,你不认得我了?”

萧柏动作僵硬地向常怀山一步步走过去。

常怀山眉眼盈笑地看着离自己越来越近的青年男子,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花,不知道我现在挑的这些你喜不喜欢啊?”

如今的萧柏,消瘦到可以说是柴弱,如画笔纷乱涂上的各色伤痕与原来的肉色凸起的疤相重叠,横亘在他单薄的身体上。

常怀山充满怜爱地轻抚上他脖子上的丑陋痕迹,“怎么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啊。”

千分想念、万分委屈在萧柏心中决堤,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常怀山紧紧抱住。

“小柏,花,花!”

可怜的柔嫩花朵被挤压的不成样子,见萧柏全然没听见似的反而手上的力越来越重,常怀山只得无奈叹口气,右手从她与萧柏之间费力抽出去,轻拍着萧柏的后脖颈进行安慰。

先皇仁慈,却少有家庭之爱。这是一个件很矛盾的事,他爱他的妻子甚于世上任何人,但他却无法爱上他们组成的家庭。

因此支撑着他们一家的爱意都来自于先皇后,萧柏是先皇后的第四个孩子,或许是因为当时年岁已不小,她在分娩时难产而死。他们的父皇恨萧柏,他的哥哥姐姐们也对他并不亲近。就连如今萧衍对他多有容忍,也仅仅只是出于血缘联结上些微的愧疚,而不是出于情谊。

是故他和杨邈一样,渴望温暖柔软的亲情。但与杨邈不同的是,他的家人是真的不爱他,而且有些道理他明白得太晚了。他想要的东西可能这辈子都无法从他的至亲之人身上得到,而当他明白这一点时,他的心理系统已经崩坏,失去自我调节的能力了。

萧柏的这个怀抱已经超过了怀抱的范围,成了一种桎梏的钳制了。像是一个人的内脏被人挖了出去,现在终于能有机会填回身体,所以要紧紧攥住。

常怀山都感到有些喘不过来气,她大口呼吸了一口,才能说道:“小柏,我呼吸不了了,你松一松。”

萧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用力过了头,忙撒开手,“哦哦,对不起对不起怀山姐姐,你还好吗?”

他慌张地查看常怀山的情况,伸着手却不敢碰到,怕又伤到她哪儿。

常怀山缓着气,余光看到了萧柏被烧伤后粗粝凹凸的手部皮肤,一把握住,忧心道:“这又是什么时候弄的?”

萧柏快速将手缩到身后,眼神躲闪,犹豫着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这样是不是很丑,是不是…吓到你了。”

“怎么会。”常怀山温柔地抚摸着萧柏的面颊,继续道:“我知道这是因为小柏太善良了。你太痛苦但是不愿意伤害别人,便只有伤害自己。怪也只能怪我,没有早点来到你身边。”

像小孩儿似的瘪着嘴委屈的萧柏泪花再也包不住,豆大的泪珠紧跟着滚落脸颊。

常怀山拉住萧柏已然宽大的手掌,边走边道,“走吧,把这些年的小柏都跟我说一说。”

天下间非黑即白的事很少,在势力的浪涛中有相当一部分人既不愿顺从于萧衍的强权也不认同萧钰的旗帜,萧

奕在政事是毫无可用之处的人,于是他们选择了萧柏。

那个组织叫做江湖互助盟,据说里面什么样的成员都有,既有达官显贵亦有贩夫走卒,既有五旬老者也有书堂学子。

可惜萧柏并不是如他们所愿的完美人选,他难以被控制又无心于他们的大计,只热衷于在他两个姐姐那儿两边捣乱,经常破坏互助盟的计划,弄得三方都很头疼。

萧柏其实无数次想象过,再见到常怀山时是一副怎么样的场面,他会不会已经是一个成熟的男人,可以跟她拍拍胸膛豪气地保证,“怀山姐姐你以后都不用怕,我可以保护你。”

但事实证明,在她面前,他只能变回那个寻找安慰的孩童。

常怀山像一个母亲一样温柔地安慰道:“没关系,一切都会好的。”

“怀山姐姐,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等你寻找到自由的时候,自然就能再见到我了。”

“可是我怎么样才能获得自由呢。”

“嗯…每个人的自由是不一样的,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有小柏自己才知道。”

嘉清四年五月,柏亲王起兵造反,被萧衍当场诛杀。

开梁人崇信鬼神之力,萧衍全然不顾血缘亲情,将萧柏的尸身压在巫塔之下,受万民唾骂,永世为罪人之身,不得安宁超脱。就仿佛那不是她有血缘关系的亲弟弟,而是一个宿世的仇人。

常怀山对萧柏、对萧衍最后做的决定都说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感受。

面对仇恨,这个世上有两种人,一种人越痛恨越深陷越要报复让更多的人一同跌入深渊,另一种越痛恨越想要自己过得好想要更多人都过得更好。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成为后者当然更好,但是对前者常怀山也并无指责之心。于萧柏而言,苦难的人生结束了,也不是一件坏事。

而在造反案之前,开梁王都中还发生了一件轰动天下的大事,这件事和造反案一起,成为了萧衍和常怀山这辈子唯一一次闹矛盾的导火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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