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爷步伐颤颤巍巍，毕竟眼前的两个冤魂脸色煞白，浑身冒着黑漆漆的雾气，活像地狱爬出来的恶魂。
他步伐缓慢的朝清羽挪动，走了一段距离，见两名冤魂并未扑上来，他立马拔腿朝清羽飞奔，躲在清羽身后。
这一幕直接让护着儿子的大嫂红了眼，朝清羽嘶吼，“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居然护着这种残害人命的畜生，你们对得起自己的良知吗？”
眼看着被误会了，戴柯想替清羽辩解些什么，他却抢先开了口，“你们现在有两个选择。”
“一，鬼城跟阴间有个特殊规定，加害者若原意献上万两黄金，并连续吃斋忏悔七七四十九日，阴间便会念在他诚意真切的份上，为你们一家人择一条好的转生路。”
清羽话明显还未说完，大嫂阴森可怖的声音呵斥，“我们不需要他忏悔，我们要陪葬！”
大嫂情绪激动，她身后的儿子也蠢蠢欲动，清羽手中的剑出鞘一寸，月光下反射的寒意，令两名冤魂身体止不住的打颤。
他像是没听到大嫂的叫嚣，继续刚才的话题，“二，我是被周老爷请来的，如果你们不答应，那我就只能按照规定，替他除掉你们。”
道界从未规定不能帮助恶人驱邪，而帮与不帮，全凭自己的良心。
大嫂不甘道，“你这是威胁我们！”
戴柯仰头看着清羽的侧颜，他给出这两个选择的时候格外凉薄。
这一刻戴柯忽然理解，大家为什么都说清羽冷血了。
大嫂本就是受害者，听到这两条非生即死的强硬选择题，第一时间肯定是愤怒。
因为这两条，不管是那一条选择，最终都无法实现他们报复的心愿，导致自己遗憾而终。
站在大嫂的角度上，这两个选项都是委屈他们的选项，可他们甚至没有讨价还价的机会。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上，这两条选择都更偏向加害者，这就导致了清羽的决定分外无情，丝毫不怜悯弱小一方。
可事实当真如此吗？
大嫂此时的眼神，愤恨得快要将清羽灼穿，她整个激动的身体都在控诉着清羽的冷血无情。
戴柯咬了咬牙，不忍开口，“我知道让你们理性看待这个问题很难，但道长给你们的办法，对你们是最友好的。”
“第一个选项，虽然会让你们抱有遗憾，但给你们的补偿也是最大化的，难道你们不想下一世，一家人转生到幸福的家庭，完完整整的过完一生吗？”
“我这么说，你们或许还会觉得，我们是在帮周老爷，那我换个角度，再跟你们理一理。”
“你们现在无法直接杀死周老爷，只能靠怨气一点点消磨他的阳气，但这需要很长时间。”
“就算道长今天没站在这里，他直接放弃接周老爷这件事情，周老爷也能在拖延的时间里，找一个足够黑心的道士，将你们抓起来灰飞烟灭！”
“到时候你们别说是报仇了，你们甚至还要吐出已经吸食的阳气，到时候周老爷不会有任何损伤，他甚至还能回到从前平静的生活。”
“或许这两个选择确实强人所难，但现实就是如此残酷，所以你们只能选择相对保守，且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这才是聪明人的选择。”
这是复杂的人间，清羽给的方案，是不公中最恰当的方案。
他也并不是冷血，而是他看得更透彻，明白所有事情的后果。
他也是真心想帮这一家人，可是他不擅长解释，所以往往被人误会。
站在一旁的陆娇，本想呵斥戴柯的歪理，可她却看到清羽垂头面向戴柯的动容。
似乎就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能有一个人，可以完美的解读他内心的想法，犹如他肚子里的蛔虫。
所有人都在思考清羽给的选择，只有周老爷浑身写满了抗拒，毕竟这万两黄金相当于他半数家产，用半数家产为这一家人忏悔，那他前半生所做的事情，岂不是白费努力？
可他早就被清羽禁言了，此时只能站在原地干瞪眼，然后在心里默默祈祷，这娘俩是个死脑筋，别答应清羽的选择。
清羽是个不拖泥带水的性子，两名冤魂迟迟没有回应，他提醒，“你们的时间不多，生或者死，皆在你们一念之间。”
眼看着他们还是犹豫不决，戴柯问向清羽，“道长，他们转生需要排队吗？”
清羽微微侧目，意有所指，“如果周老爷再凑上万两黄金，倒可打通关卡，让他们插队投胎。”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理想的方向思考，十八年后周老爷还没死，他们可以选择找到周老爷报仇。
鬼杀人违背规矩，但人杀人，可就不好说了。
刚才半数家产，周老爷都已经心里滴血了，现在让他献上全部家产，他宁愿……
他瞪眼面对两名面容凶煞的冤魂，他害怕的闭眼。
他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大嫂也听出了清羽的言外之意，最终愤愤瞪了周老爷一眼，“我们愿意先放他一马。”
听到这个选择，周老爷整个身体都在挣扎。
清羽解除了他的禁言和束缚，周老爷迫不及待的拒绝，“我不答应！我也不需要你们帮忙，我会请其他道士除掉这两个贱人！”
那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得来的财产，怎么能轻易的拱手让人？
而且戴柯刚才也说了，这两个冤魂暂时杀不死自己，他大可以忍受两天噩梦侵袭，等待着下一名道长的救援。
现场没人反驳周老爷，大嫂目光露出担忧。
戴柯在怀里掏了掏，掏出一份单据，递到周老爷面前，“先别着急拒绝，先摁个手印，我的订单任务就算完成了。”
面对戴柯明媚的笑颜，周老爷脑子突然不转了，晕晕乎乎的按上自己的手印。
戴柯将单据收好，周老爷脸上的淫笑还未来得及收回，下一秒戴柯拔了清羽手里的剑，朝着周老爷劈砍过去。
周老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发出一声杀猪似的吼叫，然而半晌过去，疼痛并未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