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湛想要到那人身边看仔细些,却被人群冲散,怎么都过不去,只好看着那人越走越远。
直到猜灯谜开始,人群四下走动,总算是寻了间隙往前快步走,饶是怎么快,也还是废了些功夫。
到看到那人身边又站了一男子时,景湛心中隐隐不适。
那男子递了一盏花灯给那人,那人偏头去瞧花灯,脸正好冲着景湛这边,唇红齿白的玉面小郎君,不是江晏宁又是谁。
虽说江晏宁接那灯接得忐忑,可落在景湛眼里,就是满心欢喜去接的。
张玉成就站在景湛身边,自然也瞧见了这玉面小郎君,还将自家主子瞬间难看的脸色瞧得一清二楚。
哎呦喂,嘉婕妤怎么就是不懂避避嫌!
待看到两人相携着往前走时,景湛觉得自己的脑仁隐隐作痛。
他加快了步伐朝着前面的人走去。
江晏宁正跟那男子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她总有一种感觉,对方似乎没将她看作一个男人。
而且眼下这情景,若是被人瞧见了,那可真是说不清楚了。
“江兄弟不是本地人?”
“对,我是来此游玩。”
“一人住客栈可要小心些,若是有什么难处,只管来苏家找我。”
江晏宁侧目,这个苏子安倒是很有分寸,他似乎是想要接近自己,但也只是点到为止地提出有困难可以找他,而不是一见面便自来熟地将人邀请到家里。
“多谢苏兄了。”
又走了一段,江晏宁看看天色,觉得自己在外面逗留得也差不多了,不知道皇上回来没有,若是没有,怕是要着急。
于是心里便斟酌着如何开口辞别。
她心里想着事,脚下便失了准头,竟是一脚踏空了,差点往湖栽去,江晏宁惊呼出声。
突然一股子大劲握住她腰间,将她带了回来。
转瞬她便落回了一个温暖又熟悉的怀抱。
苏子安伸出去的手就这样停在了半空中,他看着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子,眼带了些许敌意,“阁下这是何意?”
景湛将江晏宁扶好,却没有松开,“不知道这位是?”
江晏宁有些慌乱,像是干了坏事被抓包,连忙道,“这位苏公子是方才猜花灯时认识的,我欠了他一盏灯,便相携而行,想着寻个机会还他一盏。”
还算懂事,知道不乱拿别人东西,景湛瞟了两眼那花灯,真丑。
“多谢苏公子照顾我家夫人,夫人顽劣,扮作男装,幸而遇上了苏公子,得苏公子多加照拂,苏公子正人君子,我十分感激。”
此话一出,苏子安一点都不惊讶,江晏宁却是吓了一跳。
不知道他又抽了什么风,江晏宁觉得他掐着她的腰有些用力,又小心翼翼瞧了瞧他脸色,坏了,皇上莫不是生气她跟陌生男子同游了。
此事确实是她做得不对。
江晏宁想着赶紧回驿站哄人,连忙对着苏子安笑了笑,“苏公子,既然我夫君找来了,我们便回去了。”
景湛似乎是被这句“夫君”取悦了,脸上露出了难以察觉的笑容,抱着江晏宁的力道也松了不少。
江晏宁将素心手中的灯接过来,又递给了苏子安,“这盏灯,便当作我欺骗苏兄的补偿,还望苏兄收下。”
开玩笑,这灯拿回去,岂不是时时刻刻提醒着皇上这件事吗?
苏子安的眼光一下子变得黯然,没去接,“这灯送出去了,便没有拿回来的道理,只是苏某的一片心意罢了,姑娘若是不喜欢,便将它丢了吧。”
最后他十分得体地行了一个君子礼,“苏某祝姑娘万事如意。”
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收确实不好意思,但景湛的脸都绿了,江晏宁又不敢去接。
最后还是景湛大发慈悲,“宁宁,送你的,你接着就是了。”
江晏宁也呆住了,上辈子,他也是经常叫她宁宁,只是当时她恪守礼仪,谨记宫规,不断地纠正他,后来他烦了,便还是照着位分叫。
只不过在动情时,还是会忍不住呢喃出声。
江晏宁从来没有告诉过他,她其实是喜欢这个有些亲昵的称呼的,这样显得她在深宫之中,没有那么寂寞。
可惜她还来不及说,便送了命。
如今隔了一世再听到这个称呼,倒是五味杂陈。
她陷入了自己的思绪中,无暇顾及苏子安在想什么,木然地收回了手中的花灯。
她这幅怔愣的样子落在景湛的眼里,却是另一种意思了。
莫不是她舍不得跟这个苏子安分开,景湛心里吃味得很。
“走了。”
说完便不管江晏宁,兀自在前面走着。
江晏宁连忙把灯塞给素心,追了上去。
苏子安看着他们二人的身影苦笑,果真是名花有主,其实一相见的时候他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
瞧她一身名贵的布料,就连丫鬟身上都是价值不菲,还以为她是哪家小姐顽皮偷跑出来。
万万没想到她居然已经嫁了人。
不过瞧着方才那男子对她紧张的模样,料想一定是对她百般呵护的。
如此,倒也不错。
景湛虽然看似将人撇下了,到底还是放慢了脚步。
江晏宁急匆匆地追上去,想着解释,等把人拉住了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景湛冷冷道,“不是舍不得吗?还扒拉我做什么?”
“哪有,没有的事,怎么会!”江晏宁察觉自己表忠心的时候到了。
“那你方才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也不肯跟我走?”
什么时候,江晏宁回忆了一下,莫不是刚才她听见那声“宁宁”走神了的时候。
“我那是,我那是没听过你那么叫我……有些不习惯罢了。”
她脸红了红,似乎不太习惯说这种事。
分明多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眼下倒是纯情地不得了。
景湛听见这话,凑了过来,方才的冷漠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戏谑,“哦,原来你是喜欢我这么叫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