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了主意,江晏宁就不再胡思乱想了,迅速地提笔写了一封信。
交给了素心,让她明天一早就拿到建章宫去。
拿得太早了,反而会让皇上反感。
什么事情都是过犹不及,总不能显得很迫不及待吧?
素心抿了抿唇,眼里写满了担忧,但还是妥协了,接过江晏宁手中的信。
景湛回了建章宫后就开始坐着,寻常这个时辰,他都是要在御书房中忙碌的。
可眼下他实在是看不下去奏折,江晏宁到底会怎么选呢?
那天她也不似是对自己无意的样子。
景湛突然觉得一颗心七上八下,他甚至有些后悔提出让江晏宁出宫。
不,不行,说出口的话,怎么还能收回去?
他不能这么卑微了。
寿安宫。
自从德妃南巡的事情办砸了之后,后宫之权又交回了太后手中。
太后揉着眉心,苦笑,“这以往啊,哀家总是想要牢牢地抓住权利,可现在想通了之后,又觉得,着实是累啊。”
徐嬷嬷给她捏着肩,笑道,“娘娘也算是苦尽甘来了,眼下尚未立后,娘娘就辛苦这段时间,等到立后了,这凤印交给咱们的新皇后,太后也好颐养天年了。”
听了徐嬷嬷的话,太后也颇为感慨,“都怨哀家这些年,固执己见,没有听你的话,老是想着去争什么下一任储君之位,跟皇帝离心离德,白白互相怄气了这么些年,这孩子,其实心软得很,他这不就又把这凤印给哀家了么。”
“是啊,皇上最是孝顺,又心软,奴婢说句逾矩的话,皇上也是个好孩子。”
“你说这话也不算逾矩了,你也是带着他长大的,说得起这句话。”
徐嬷嬷伺候太后多年,当然是说得起这句话的,但能得到太后这么一句话,她心中也是高兴的。
“那这回的选秀,太后打算怎么办?”
徐嬷嬷迟疑地问道。
又到了三年一选秀的时候,太后可别又犯糊涂,去插手这件事,不然好不容易跟皇上缓和的关系,又要破裂了。
太后嗔怪地瞧她一眼,“哀家知道你想说什么,你也用不着旁敲侧击的,哀家既然打定主意以后不再插手这许多事,自然就不会再插手,你莫要担心,这选秀啊,自然是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最近这几年,皇室有些人丁凋零了,都没个新出生的孩子,这皇上还是只有大皇子这一个儿子。”
徐嬷嬷也奇怪得很,“是啊,嘉婕妤也没动静,奇怪得很。”
刚说完这句话,她刹那反应过来,太后不喜嘉婕妤,顿时住了口。
太后神色都不变地接茬,“是啊,许是这丫头没有福气,公主皇子,她倒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若说怀上了流产,在宫中也算是稀松平常,可江晏宁压根就没怀过,这在寻常人家,都得找大夫好好瞧瞧了。
听着这话倒不似先前那般,对着江晏宁来回挑剔。
徐嬷嬷放下了心。
“希望这回进宫的新人,能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才是,只有一个皇子,到底是太过凋零了。”
“是,这段时日名册就要送上来了,到时候好好办才是。”
太后点点头,其实她还想让景湛早日立后,但又怕景湛想得多,以为自己要直接指定一个皇后给他,再把这来之不易的母子关系搞砸,索性便不提了。
皇上其实,也到了立后的时候。
翌日一早,景湛顶着满脸的疲惫上朝。
江晏宁那边还没消息,他根本静不下心。
一个早朝频频走神,瞧着台下大臣们欲言又止的神态,景湛只觉得烦闷,“爱卿们若无要事,便退朝吧。”
皇上都已经把不耐烦三个字写在脸上了,大家也不是不识趣的人,谁还没一个烦的时候了,皇上也是人,可以理解。
于是大臣们纷纷告退。
甫一回到御书房,便看到素心静静地站在门前。
景湛心中一颤,沉了声,“进来吧。”
那声音没带任何的情绪。
素心走进去,将那信呈了上去,“皇上,这是我家娘娘要奴婢送过来的。”
景湛淡淡道,“知道了。”
素心也没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景湛捏着那封信,迟迟没有打开的意思。
呵,她还是选择了离开,果然……
以往的种种,皆是逢场作戏罢了。
张玉成担忧地瞧着皇上,那封信,都快被您盯出窟窿来了,您倒是打开来瞧一眼啊!
许久,景湛吸了一口气,吩咐道,“都退下吧。”
唉,瞧皇上这样,看来是被伤透了。
张玉成挥了挥拂尘,把剩下的人带了出去,还关上门。
等到御书房只剩下自己的时候,景湛终于缓缓地拆开了那封信。
“展信安。”
娟秀的字迹映入眼帘,他其实经常看她的字。
江晏宁喜欢瞧话本子,还瞧得很入迷,经常在那话本子上写一堆乱七八糟的。
有时候是一些酸到掉牙的诗句,有时候是她读到此处的感慨。
他以前总笑她,旁人是瞧史书做一大堆批注,哪里会有人瞧个话本子还要做一大堆批注的。
每每说到这个,她就会恼,狠狠地瞪一眼他,“你这种负心汉怎么晓得我们女子的苦。”
瞧瞧,这人多大胆,普天之下,怕是只有她敢称皇帝为负心汉了。
若是她瞧到动情之处,还要哭鼻子的,这时候瞪他,像极了兔子,红着一双眸子,自以为很凶。
可他只想把她搂进怀里,仔仔细细地亲遍了才好。
千言万语,当时只道是寻常。
现在想起来这些细节,也只是给自己添堵罢了。
到现在想起来,景湛还是会怀疑,当时她那些娇嗔的神态,皆是作戏能作出来的吗?
苦涩地摇摇头,罢了。
信也不长,寥寥数笔,只说自己还是要出宫,但不是像皇上说得那样,厌恶他不爱他,而是她有必须要出宫做的事。
言语恳切,希望皇上应承。
还说明是为了给彼此一个冷静的时间。
景湛的笑越发苦涩,这是,在做什么?
这是给他一个念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