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景湛似是有些支撑不住，脸上满是受伤地瞧着江晏宁。
“我对你来说，到底是什么呢？”
“是一步一步往上爬的工具？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你欲擒故纵的把戏？你就看着朕为你欢喜，为你忧愁，为你……辗转反侧？”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帝王，如同一个孩子般，在他爱的女子面前，剖析着自己的内心。
江晏宁瞧得心痛，喃喃，“不是的……皇上……”
景湛不去理会她，还在自顾自说着，“我起初想，我一定要来找你问个明白，可是到了明光殿外头，我却又不敢见你了，宁宁，我害怕。”
“我害怕你真的对我说，这一切都是逢场作戏，你心有所属，你进宫来是迫不得已，你留在我身边的每一刻都是痛苦的，那样我怕我会疯，我会忍不住，把你拴在我身边。”
“所以我不敢见你，我逃了，我还翻了牌，我压根就不知道那个女子是谁，我只是想，既然你不爱我，那好，我也不喜欢你了，我是皇帝，想要谁得不到？”
说到这，他自嘲地笑笑，“可是你猜怎么着？”
“我就是忘不了你，我清楚地知道身边躺着的不是你，我甚至没法在她身边安睡。”
“我让她给我讲故事，像你在李家村哄我睡觉那般，可她的声音没你的好听，她也不会讲故事，念个话本子都念不好，吵得我睡不着。”
江晏宁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皇上找人侍寝，居然就只是让王美人念了一晚上话本子。
景湛也不管她怎么想，接着往下说着，颇有些不管不顾的意味。
“但我想起了我们在李家村的时候，我突然觉得，就这样吧，装糊涂也挺好的，我不问你，你不爱又怎么样，我们还是像以前一样相处就好了，我只需要装作不知道此事，我们就可以粉饰太平。”
“那你现在又为什么非要让我过来呢？我明明都已经决定装作不知道了，你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步步紧逼？”
他说到这里，深深地瞧了一眼江晏宁，“既然我过来了，那我也不打算再逃避下去，宁宁，我只问一次。”
“若是你想要离开这皇宫，想要离开困住你的笼子，我可以放你走，就这一次，你要是不走，此生此世，朕也不会放你走了。”
他目光变得凌冽，自称也从“我”换回了“朕”。
这一刻，他仿佛又是之前那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不是一个只会卑微祈求怜爱的人。
江晏宁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整个人都不知所措，她竟然不知道，皇上居然想了这么多？
不过，皇上脸上受伤的表情，让她很不适，她很不喜欢他皱眉，他就该永远被人仰望，永远都是胜券在握，而不该如此患得患失。
她走过去，想要扶住皇上，景湛却后退了一步。
“你现下还是莫要靠近朕好，不然朕怕朕舍不得。”
景湛露出一个苦笑，她要是过来了，他就真舍不得放她走了。
“话已经说完了，朕也不逼你马上做决定，你想好了就派人来告诉朕，在此之前，我们还是不见面了。”
说罢，景湛便独自一人，又走出了明光殿。
说开了，真好，即使她可能会离开。
就这样吧，他也不会后悔将她放走的这个决定，否则，她怨自己一辈子怎么办？
一世怨偶，何必？
素心见皇上失魂落魄地走了，连忙走进来，“娘娘，怎么样了？”
结果一抬头，自家娘娘也是失魂落魄的样子。
这是？两败俱伤了？
江晏宁还没回过神似的，还在发愣，片刻，她伸手，撑在了桌子上。
“素心，皇上知道避子汤的事情了。”
素心闻言一惊，“怎么会？奴婢每次处理都是慎之又慎，没理由让人发现的。”
江晏宁疲惫地摇摇头，“既然做了，就有被发现的可能。”
素心急眼了，“娘娘，那皇上岂不是很生气？那怎么办？您怎么不同皇上说您怀孕了呢？这样皇上不就原谅您了嘛。”
“现在说，太刻意了，皇上这心里始终有一根刺，他也不会跟这孩子有多亲近。”
素心傻眼了，“那，那怎么办？”
“置之死地而后生。”
“皇上今日给了我一个选择，离宫，他会放我出宫。”
素心这下是真的懵了，这哪有妃嫔，出宫的……
皇家的女人，哪怕是死了，死后也得进皇家陵墓，与皇上葬在一起，活着死了，都得去伺候皇上。
素心手足无措地问道，“那……那娘娘打算怎么办？”
江晏宁盯着素心的眼睛，“我要出宫。”
“我只有出去了，跟皇上彼此冷静一段时间，这事儿才有过去的机会。”
“而且，我也不放心在这个皇宫里，我怕我的孩子会保不下来。”
她从未跟人提起，她近日总是做些噩梦，梦到前世，那个生不下来的孩子。
“可娘娘，若是皇上就此忘了您怎么办？”
这后宫里的莺莺燕燕那么多，谁知道皇上哪天就被哪个狐媚子勾了去？
这宫里最赌不起的就是真心。
“所以我在赌，赌他不会忘了我，再者，我也会在走之前留下一封信。”
“可是娘娘……”
这么做太冒险了，素心还是觉得不值得，若是生下皇嗣，管他皇上喜欢谁，也能安安稳稳过这辈子。
江晏宁坚定道，“我已经决定了，素心，你愿不愿意跟着我走？”
她需要一个懂医的人留在身边。
素心见她如此笃定，也收起了焦急的神色，“娘娘在哪，奴婢就在哪。”
“好。”
“不过娘娘，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我也不知道。”
江晏宁私心里甚至希望生完孩子之后再回宫，可这么说，怕是要吓到素心了。
况且她也还未想好。
想起皇上今日说的那些话，江晏宁觉得，自己值得赌上一赌。
皇上对她用情至深，既然如此，她更加不能放弃皇上了。
此番若是赌赢了，说不定还有别的收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