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知松堂弟去上学堂？”贺晴柔看着面前的贺府管家。
管家都用上了。
面前的桌子摆放的都是家里送来的东西。
“大少爷，二少爷和三小姐都托奴才给四小姐带了这些，这个是大少爷给送的淑芳斋的两盒栗子糕和两盒糖，这是二少爷送的九曲连环，据闻是外边才传过来的，这是三小姐给送的夏日三套衣裙。”
一堆，两堆，三堆……
管家忍下心中的鄙夷，清了清喉咙，又继续说：“这是太夫人拿的一百文铜钱，这是夫人做的一身衣物。”
贺晴柔呆滞地望着面前的这一堆东西，完全提不起兴趣。
“知松要去私塾了？青山学堂？”她又重复问。
管家抿了抿嘴角，以为她是想回去了，极力劝阻：“知松……少爷，也是托的我们老爷的关系才进去的，不然大字不识的一个……”
这一家子，就是个从地里刚爬上来的暴发户！
“一切的衣食住行，还是我们老爷出的。至于四小姐，还是好好地在十里村吧。”
贺晴柔眯起眼睛，一抹不悦闪过。
管家说毕，则直接掏出一百文铜钱的荷包，放在桌面上，还随意地弯了弯腰，做了做面子，就走了。
他去贺景家。
贺景早就守在一侧了，林白云在家里哭着给贺知松收拾衣物。
其实并没有能收拾出来的，他们来得太突然了，一点声都没传回来。
贺晴柔把桌面的东西收了收，锁上门，“哒哒哒”地去了贺景那里。
她一踏入门，就听见管家说：“知松少爷，就不必收拾太多衣物了。青山学堂出入的少爷公子们，都是有学子服的。届时我们大少爷和二少爷会给知松少爷置办的。”
贺知松手里紧紧拽着一个破烂的包袱皮，还是刚刚他娘才收拾出来的。
他眼里满是对学堂的憧憬和期待，又十分紧张。
“堂姐！”他穿过看热闹的人群，第一时间叫了贺晴柔。
包在里三层外三层的村民，或是艳羡，或是嫉妒，或是欣喜，或是祝贺，随着贺知松的叫喊，不约而同地望向那个往他走来的贺晴柔。
“真是可怜……小小的，一个女娃，独自在村子里……那南水镇哪里不比十里村好？”
她充耳不闻，漠然地路过管家和谄媚的贺景，站在他身侧，一字一句地说：“去了学堂，只需要认真认字念书，其他的万般不要理会。”
贺知松还不知道那遥远的南水镇和传闻中的青山学堂到底是怎么样的，他只觉得心中一阵澎湃。
“无事的！大堂哥和二堂哥都在呢！堂姐，你有啥话要带给堂哥堂姐不？”他笑得十分的憨厚。
贺晴柔缓缓摇头：“没有。”
贺知松没想到会是这样，还想说什么，却被管家打断了。
“四小姐，我们得赶回南水镇了，知松少爷也还有许多东西要收拾呢。”他像是很尊敬的模样。
贺晴柔拍了拍贺知松的肩膀，便放他离开，站在哭成泪人的林白云一侧。
贺林月则絮絮叨叨：“大哥，到时记得给我买好看的珠花，比某人的都要好看！”
“嗯嗯。”贺知松忙答应，即使他忘了自己手中一文钱没有。
“那大哥，我要糖人！”贺知柏更是不知事，嘴里馋得都要流口水了。
……
贺晴柔挤在一群看热闹的人中间，默默地看着马车远去。
半个月前，是一辆马车，半个月后，也是一辆马车。
贺知松没有一点行李。
“阿柔啊，他们咋就不带你回去看一下啊，哎哟。”大娘惋惜。
“欸，你说什么呢，没看娃儿不高兴嘛！”另一个大娘劝道，“阿柔，别听他们说的，放心啊，下一回你大伯就来接你回去了啊。”
贺晴柔看着远去的马车，也不知道是自己空落落的，回不去的现代；还是为贺晴柔惋惜，因为她一直以来以为对她好的家人，任她吃、任她玩，无拘无束，无一教习的家人，其实是溺爱她，宠坏她。
“阿柔，没事的。知松去学堂认字了，下回他回来的时候，回来的时候……”贺景的高兴在接触到沉默不言的贺晴柔的时候，突然就煎熬起来了。
这一切，都是用她换的。
贺景意识到这个，就不敢再看她了。
他转头吩咐林白云：“他娘，今晚杀只鸡来吃。”
林白云本来还在难过从未离开过自己的大儿子独自离家求学了，还在担忧他会不会跟学堂的其他小书生处得好不好，担忧他是乡下来的会不会被其他书生欺负，担忧他没啥基础会不会被先生嫌弃。
然后听到“杀鸡”，她立马就来劲了：“杀啥鸡啊，不杀，不年不节的。”
贺景瞥了瞥贺晴柔那一侧，林白云就噤声了。
算了，一只鸡而已，她看起来很难过啊……就算在账单了。
林白云释然，回家抓一只不太精神不怎么下单的母鸡了。
人群早已散去，刘明燕携俩跟班又来了，安慰道：“没啥的，阿柔，你在村子里还有我们呢。”
谢水牛看见刘明燕出现了，自己也就该出现了。“认字？”
噢，对。
贺晴柔抬眸望向面前的四人组合，幽幽地说：“你们都跟我学认字，有一个就一个，别落下，全都在那里认字。”
“啊？”大皮和二皮根本就不愿意，看了就头晕。
刘明燕也想玩，她拿木棍都拿不准，奈何她爹听说之后，一定要她跟着学上几个字。
她爹是这样骂的：“整日就跟个假小子一样，整条村的人都说我刘村长一门三儿子！你就跟着她好好学上点本事，我就放心让你在外面玩！”
谢水牛就直接多了，今日他还没学呢：“嗯。”
贺知松离开之后，他是更高兴的，但他不敢表现出来。
整条十里村，现在最出名的就是这五人组合了。
人人都道是刘明燕是老大，其实刘明燕自己才知道，贺晴柔才是老大。
莫名的，她就很是服她。
贺晴柔一心要做桑皮纸，可不管外面的风与雨。
……
大皮和二皮正使劲拉起河里的桑树根皮，贺晴柔揣着手手看。
“阿柔~”遥远的呼喊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