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的人齐齐起身,皇上意味深长的目光扫过薛朝暮,笑着坐在了江渚的座位上。
“聊着什么呢?给朕也听一听。”
江渚让人在一旁添了座,重新换了一副碗筷,笑吟吟地说:“正说着云姜的女儿可爱呢,我心里喜欢,惦记着认个义女。”
皇上笑而不语,江渚给皇上斟了酒,心里把话揣摩了几遍,才笑着问:“皇兄怎么知道我们今晚在此设宴,我们还想偷着乐一乐呢,不料还是被皇兄抓了个正着。”
“这普天之下有什么事能瞒得过朕的眼呢?”皇上抿了一口酒,意味深长地看着陆怀远,“陆治,你说是不是呢?”
陆怀远平静地起身:“皇上是天子,说的自然都是对的。”
皇上轻笑一声,摆摆手:“坐着吧,今日是皇妹宴请你们,朕是借着皇妹的面子啊,是客,你们该怎么样就还怎么样,不必在意朕。”
话虽如此,但皇上突然出现在宴席上,众人面面相觑,哪能真的自若地聊起来,房仲恩凝眉不知道沉思着什么,陆怀远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都有些坐立难安。
薛朝暮注意到陆怀远的反常,她不动声色挪开酒壶,轻声调侃他:“别喝那么多,回去还要我照顾你。”
陆怀远放下酒杯:“皇上不会无故前来。”
薛朝暮悄悄抬眸向上座看,不料皇上正意味不明地看着她,薛朝暮在这一瞬的对视中竟然生出些冷汗,她匆忙挪开目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和房云姜说话。
皇上唇角上扬,他放下筷子:“薛昭仪在宫里苦闷无趣,也不见你多去陪一陪?”
江渚抿唇笑起来:“四姑娘不是在宫里陪着吗?还带了薛家小公子,人家一家人团圆,我总不能老上赶着往上凑吧?”
“还想诓朕啊?”皇上握住酒杯,“朕看你就是怕劳累,偷懒罢了,还找那么多借口,是怕薛家小公子爱闹,你不喜欢?”
“哪能呢?”江渚有些不安,“云姜的孩子如今才是爱闹的年岁呢,我不也常去看?皇兄还不知道我吗?我哪就像外人说的那样不近人情了?”
“哦?”皇上挑眉,“喜欢孩子?”
陆怀远心一沉,一抬眼对面的房仲恩同样露出震惊的神色。
“皇上......”房仲恩匆忙开口。
皇上摆手打断他,只看着江渚:“我记得皇妹和镇北侯同岁啊。”
江渚不安地攥紧了帕子:“是呢,我与镇北侯是同年同月生。”
皇上朗声笑起来:“父皇在的时候就惦记着给你寻个好夫婿,朕即位这几年身边也没个亲人,就一直留着你在身边,竟然把你的姻缘给耽搁了,倒是朕的过错。”
江渚喉间一哽,她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个人的身影,张口欲言,皇上却压根不给她开口的机会。
“皇妹和镇北侯交好,朕挑了陆治给你做驸马,这真是亲上加亲,天赐良缘啊。”
“皇上!”
房仲恩和邓遥一齐惊呼出声。
皇上却不理,他兀自笑里藏刀地说:“陆治比皇妹小几岁,这也不打紧,他查辰阳田税有功,朕一直没想好怎么奖赏他。江渚是朕唯一的皇妹,如今定下这门亲事,朕瞧着很合适!”
陆怀远捏碎手中的核桃,他掀袍起身,迎上皇上阴沉的目光,他跪在厅中,朗声道:“臣,实难从命!”
房仲恩胸口起伏着,邓遥给房仲恩揉着后背,没想到皇上竟然做到这一步!
让陆怀远娶长公主,那不是乱点鸳鸯谱吗?!
我朝驸马无实权,陆怀远如果真的尚公主,他以后还有什么前途,他这些年的苦读奔走全都付诸东水!
江渚震惊地打翻了酒杯,她往自己手臂上狠掐一把,逼着自己把脑海中的那个人赶出去,才缓过神来,和陆怀远并排跪下去。
“请皇兄收回成命!”江渚猛地叩首,“皇兄最明白我,这些年我只当怀远是自己的弟弟,是看在镇北侯的情面上对他多加照顾,从没动过这种心思!”
皇上把玩着杯盏:“哦?陆大人和皇妹对这桩婚事都不满意吗?”
江渚咬牙再拜:“求皇兄收回圣旨!”
“可是,朕听来的怎么和皇妹说的不一样呢?”皇上似笑非笑,“外面都在传,长公主几次三番带着太医出入陆大人的私宅,又听人说陆大人对长公主用情颇深。”
皇上转眼看向薛朝暮:“在平昌城外,陆大人命悬一线的时候,还念着长公主的名字呢。”
薛朝暮脸色铁青,皇上颠倒是非,陆怀远何曾叫过长公主的名字?皇上意有所指,字里行间全是威胁的意味。
“上次宫宴上蒋尚书家的姑娘出言不逊,朕看着也是皇妹给陆家出头,怎么,和陆大人有流言蜚语的不是皇妹,竟是旁人吗?”
“是谁呢?”皇上咬字极重,“不会是,陆夫人吧?”
“皇上慎言!”陆怀远凝视着皇上,一字一句说,“事关家嫂清誉,皇上不可听信坊间传闻。”
皇上轻笑道:“朕自然是信陆卿所言,那些传闻听过也就罢了,只是皇妹出入你私宅的事情人尽皆知,皇妹若不是去找你,又是找谁呢?”
“难不成陆卿府上还住了别人?”